夜,深沉如水。
冷宫之中,万籁俱寂,唯有角落里那盆银霜炭,在燃烧时,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噼啪”轻响。
许倾寰(林嫣霜)的屋内,却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她,小栗子,张嬷嬷,这支刚刚成型、无比脆弱的核心团队,正进行着他们重生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略会议”。
会议的核心,是那根被许倾寰仔细收起的、系着复杂绳结的普通麻线。
“……情况,就是如此。”
许倾寰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而冷静。她刚刚将那根麻绳上解读出的所有信息,毫无保留地,对两位心腹全盘托出。
“许家如今,看似平安,实则危如累卵。”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那根麻绳上轻轻划过,“你们看,这个‘同心结’,代表着有忠心旧部在暗中守护。这是我们最大的好消息,证明许家的根基未倒,人心未散。但……”
她的手指,点在了那三个连续的、又小又紧的“死结”上,语气,陡然变得凝重。
“监视严密。这四个字,像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苏家将他们圈禁于官庄,却又不赶尽杀绝,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他们在等,等着我父亲和兄长们犯错,等着那些忠心耿-耿的旧部自投罗网,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嬷嬷听得心惊肉跳,她深知宫中手段的阴狠,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小栗子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那……那元帅和少将军他们,会……会犯错吗?”
“会的。”许倾寰的回答,斩钉截铁。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许镇山那张不怒自威的、刚正不阿的脸,浮现出两位兄长那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
“我父兄,皆是铁骨铮铮的军人。他们可以忍受清贫,可以忍受劳苦,但绝忍受不了屈辱。”她的声音,变得无比低沉,“如今‘和亲’的消息,想必早已传到了他们的耳中。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毁掉他们家族的仇人之女(苏念微)备受恩宠,而另一个‘亡国妖妃’的妹妹(林嫣霜)即将入宫为妃,这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以我父亲的性子,他现在,恐怕早已怒火攻心。我怕就怕,他会在一怒之下,联络旧部,做出什么冲动的、玉石俱焚的举动。而那,正中苏家的下怀!”
一番话,说得小栗子和张嬷嬷脸色煞白。他们都明白了眼下局势的凶险。
“所以,”许倾寰看着两人,一字一顿地,定下了她重生之后,第一个主动出击的战略目标,“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想如何扳倒苏家,也不是去谋划如何走出这冷宫。而是必须,立刻,向许家,传递出我们的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战略指令——”
“蛰伏隐忍,保存实力!”
“可是,娘娘……”小栗子急道,“这八个字,要如何才能安全地,送到许夫人手中?一张纸,一个字,都可能成为催命的符咒啊!”
这,也正是此计最难的地方。
许倾寰却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甚至可以说是成竹在胸的笑容。
“写信,自然是死路一条。”她看着两人,缓缓说道,“但谁说,话,一定要用笔来写呢?”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悠远起来。一抹属于许倾寰的、温暖的记忆,浮现在她眼前。
“我母亲,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最爱茶道。自我懂事起,她便教我识茶、品茶、炮制茶叶。”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她曾对我说,这世间的茶,千姿百态,便如同人心,变幻莫测。茶,也是一种语言。”
“后来,‘茶语’,便成了我们母女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游戏。”
张嬷嬷和小栗子,都听得有些茫然,不明白娘娘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
许倾寰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而是径直说出了她的计策。
“我需要你们,替我,向许家,去‘索要’一样东西。”
“——许夫人亲手炮制的‘清心普洱茶’。”
“茶?”小栗子更糊涂了。
许倾寰看着他,耐心地,开始为她麾下的这两位“将帅”,讲解这道指令背后的深意。这一次,她不仅仅是在下达命令,更是在培养他们的战略思维。
“小栗子,你要记住。我们传出去的,从来就不是茶,而是话。”
“其一,为何是‘普洱’?”她缓缓说道,“普洱茶,产于南境,其性温,最重‘陈化’。一块好的普洱茶饼,需要在暗处,静静地存放数年,甚至数十年,转化掉所有的青涩与燥气,才能变得温润醇厚,价值连城。其道,全在一个‘藏’字。我向家中索要普洱,便是在告诉我母亲,我现在一切尚好,正在‘藏’,在‘蛰伏’。提醒他们,也要像这普洱一般,沉住气,切莫轻举妄动。”
“其二,为何是‘清心’?”她继续说道,“清心,顾名思义,便是清净之心。我索要‘清心普洱’,便是在告诉我父兄,要他们平息心中的怒火与怨气,保持头脑的清醒。此刻,冲动,便是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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