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褚婳身着华服抵达光华殿。
殿内早已觥筹交错,人声浮动。
朔帝还未驾临,宴席尚未正式开始。
一众朝臣贵胄正围聚在朔淮舟身侧,纷纷赞颂王爷英勇、为国尽忠的壮举。
朔淮舟虽应对从容,眉宇间却已掠起一丝不耐。
轮椅滚动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朔淮舟眸光一动,当即抽身离席,径直迎向褚婳。
还没等玉婉玉璃反应,他已自然的接过轮椅,亲手推着褚婳向殿中走去。
众人见状,心领神会,不再上前叨扰定北王夫妇的相处。
朔淮舟俯身细致将褚婳推至席间,动作轻缓。
又亲自给她布菜,将几样褚婳素日偏爱的吃食一一移至她面前,方便稍后宴席间食用。
褚婳静静等着朔淮舟用完餐,在他放下碗筷之后,才轻声问道:“这次战事,阿舟有几成把握?”
朔淮舟转过头来看她,目光柔和。
“九成。我和匈奴交手多次,很熟悉他们的行军方式,婳儿不必为我担心。”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次和以往完全不同。
褚婳是一点都不担心,她很清楚结局。
她看过怨主的所有记忆,自然知道这场仗大朔会赢。
尽管过程艰难,足足打了一年三个月,但朔淮舟会得胜归来。
这一仗虽然没能彻底铲除匈奴根基,但会让他们元气大伤,随后大朔乘胜追击,再不给他们休养生息、卷土重来的机会。
后面自然是大朔国运鼎盛,再无边疆之乱。
褚婳抬眼望向朔淮舟,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正是叶知微刚以良妾身份进王府不久。
一听心上人要出征,哭着求着要跟朔淮舟同去。
朔淮舟虽心疼,但到底舍不得和她分开那么久,竟然真带她去了边疆。
两人在苦寒之地相伴一年有余,郎情妾意,反倒像是一段戎马倥偬的蜜月。
而怨主呢?
困守于深深王府,操持上下,靠着每月一封的薄薄书信勉强维系念想。
这一世,朔淮舟的心早已偏向自己,自然不会主动带叶知微同去。
可……她偏要激得叶知微自己偷去。
心心念念却求之不得,远比日日出现在眼前,触手可及,更让人抓心挠肝、辗转难眠。
褚婳看向朔淮舟时,朔淮舟也在深深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褚婳眉眼,缠绵得几乎快要拉丝。
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朔淮舟心头涌起强烈的不舍。
这一去,关山万里,血战经年,至少一年半载不能再相见。
只是稍稍想象没有她的日夜,失落与涩意就自心底翻涌。
府里刚处置过一批刁奴,剩下的人应当不敢再造次。
但他仍不能完全放心,他得把玄墨留下来护着她,照顾她,还要定期将她的消息传至边关。
她吃的如何,穿的如何,会不会生病着凉,过的愉快与否,他都牵挂极了。
说不慌是假的。
他怕这么久不见,褚婳会渐渐忘了他。
更怕陈行简一旦有机会靠近她,那些本该断了的念头又会死灰复燃。
留着玄墨也是替他守着褚婳,若陈行简不识趣敢来骚扰,玄墨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军情紧急,家国在前,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溺于私情。
一年。
他在心里默默划下期限。
褚婳,我只给你一年自由。
待我归来,绝不会再放你离开。
想到这,他看褚婳的眼神愈发滚烫,灼热的像要将她烙进自己的生命里。
朔帝上座,声情并茂的说了一段振奋人心之词后,宴席正式开始。
作为这场庆功宴的主角,朔淮舟自是应接不暇,不断有人上前敬酒道贺。
即便如此,他仍在间隙中细心照料着褚婳,为她布菜、低语,无微不至。
宴罢回府已是亥时三刻。
微醺的朔淮舟脚步虽有些虚浮,却仍坚持亲自推着褚婳的轮椅,牢牢把着扶手,不肯让给他人。
直至进入昭宁殿,他才恋恋不舍的让玉婉玉璃伺候褚婳沐浴。
待褚婳洗漱完毕,被玉璃轻轻抱上床榻时,就见朔淮舟早已穿好白色亵衣,闭目睡在了床榻外侧。
他脸颊泛红,呼吸有些不稳,俨然一副醉意朦胧,误将此间认作自己寝殿的模样。
玄墨跪在脚踏前,面露难色,低声禀道。
“王妃恕罪,殿下醉意深沉,沐洗之后执意说这儿才是他的寝房,属下……实在没能拦住。”
褚婳心中了然,怎会看不出他这拙劣的“伎俩”。
她并不戳破,温和的笑了笑,轻声道:“既然如此,就让殿下在此歇下吧,明日还要出征,不必再折腾了。”
玄墨如蒙大赦,恭敬应了一声,悄然退出了房间。
假寐的朔淮舟没忍住勾起了唇角,被褚婳敏锐捕捉到。
她看了眼玉婉,“熄灯吧。”
寝殿一片漆黑,朔淮舟就着夜色睁开了眼。
他看见褚婳背对他侧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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