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驿,风雪如刀。
驿道两侧枯柳挂满冰棱,寒风卷着雪沫抽打青石板路,发出细碎如砂纸摩擦的声响。驿站檐下铁马叮当,声声催人。几匹驿马拴在木桩上,鼻孔喷出白气,蹄子焦躁地刨着冻土。远处官道尽头,一队黑甲骑兵踏雪而来,马蹄裹布,无声无息,唯甲叶轻响如蛇行草间。
林不觉立于驿站门内,左臂律骨隐痛未消,经脉中寒髓咒的余毒如细针游走。他今日着深青色常服,外罩油布斗篷,腰间悬短剑,袖中藏律鼎核心——那枚青铜小鼎。身后站着赵铁山与两名边军精锐,皆按刀而立,目光如鹰。
“北境急报。”赵铁山低声道,递上一封火漆密信,“赤狼部传讯,三日前,有‘律武监旧部’现身赤狼山,持林正言印信,召旧部归营。”
林不觉接过密信,指尖触到火漆——印纹是“律”字篆书,与父亲旧印一致。他心头微动,却未拆信。
“太巧了。”他声音平静,“刚得北境地图,便有旧部现身?”
赵铁山皱眉:“或是陷阱。”
“必是陷阱。”林不觉望向风雪深处,“但若不去,父亲若真在北境,恐有性命之忧。”
他拆信,展开。
信纸泛黄,墨迹沉稳,正是父亲笔迹:
> 不觉吾儿:
> 为父未死,藏身赤狼山律骨祠。
> 先帝余党已至北境,欲夺律骨。
> 速来,迟则祠毁人亡。
> ——父 正言 手书
字字如刀,直刺心口。
赵铁山沉声道:“字迹、印信、用纸,皆与林大人旧物一致。连‘律骨祠’三字,都用他惯用的‘骨’字异体。”
林不觉却盯着末尾落款——“父 正言 手书”。
父亲从不自称“父”,只署“正言”或“司律使”。
这是第一个破绽。
但他不能说。
若说破,赵铁山必劝他勿往;若不去,万一是真,父亲将死于非命。
他收信入怀,声音坚定:“备马,即刻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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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神京北门。
城门洞开,守军查验路引。林不觉持律武司司正印信,畅通无阻。刚出城门,忽见一骑飞驰而来,马背之人披白鹿书院青衫,竟是沈知微!
“林不觉!”她勒马,发丝微乱,显然策马疾奔,“你不能去北境!”
林不觉勒马回身:“为何?”
沈知微取出一卷竹简:“我查了《皇室驿传录》。三日前,尚宝监卿李崇持‘内侍省密令’,调拨北境驿马三十匹,送往赤狼山方向。密令用印,是先帝私印!”
林不觉心头一沉——先帝私印,早已封存!
“李崇已死于桑水河。”赵铁山皱眉。
“死的是替身。”沈知微目光如炬,“真李崇,已潜入北境。此信,是他伪造。”
林不觉沉默。
他知道沈知微所言极是。但若信她,便等于承认父亲已死;若不信,便可能踏入死局。
“若父亲真在北境呢?”他反问。
沈知微一怔。
“律武司立信于天下,首在‘护己’。”林不觉声音低沉,“若连至亲都不敢救,百姓如何信我护他们?”
沈知微望着他,眼中闪过痛色:“你明知是局,为何还要入?”
“因局中有真。”林不觉望向北境方向,“李崇再狡诈,也不敢伪造‘赤狼山律骨祠’——那是我林家秘密,外人不知。”
沈知微无言以对。
良久,她取出一物——青玉律符。
“持此符,可调白鹿书院北境分院学子三十人,为援。”
林不觉接过,郑重道:“谢。”
沈知微策马回城,背影决绝。
林不觉率众北上,风雪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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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境,赤狼山隘口。
雪深三尺,山道如刃。两侧峭壁挂满冰瀑,寒光凛冽。风从谷底呼啸而上,卷起雪沫如刀,割面生疼。远处山巅,一座石祠隐约可见——正是律骨祠。
林不觉勒马,律骨微鸣。
“有埋伏。”赵铁山低声道。
山道两侧,雪堆异常平整,似有人工堆砌。
林不觉点头,示意边军散开戒备。
刚行至祠前,祠门忽开。
一老者缓步而出,白发苍苍,面容枯槁,却眼神如炬——正是林正言!
“不觉……”老者声音沙哑,“你来了。”
林不觉如遭雷击,翻身下马,跪地叩首:“父亲!”
林正言扶起他,老泪纵横:“为父未死,藏身于此七年。先帝焚监那夜,我以律骨替身,逃出生天。”
林不觉心头狂喜,却仍存疑——父亲从不流泪。
他强忍激动,扶父亲入祠。
祠内简陋,唯石案、蒲团、香炉。香炉中,三炷香青烟笔直。
“先帝余党已至山下。”林正言急道,“他们要夺律骨,炼万律归一丹!”
林不觉取出律鼎核心:“父亲,此乃鼎心,可镇邪祟。”
林正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迅速掩去:“好!快以鼎心祭祠,护我林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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