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郊,桑水河。
河面冰封三尺,积雪如絮,寒风卷着冰粒抽打河岸枯柳,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河水早已断流,唯余一道幽深冰裂,如巨兽之口,直通地底。岸边荒草枯黄,几具冻僵的野狗尸体半埋雪中,眼窝空洞,似在凝视深渊。
林不觉立于冰裂边缘,左臂律骨隐有刺痛——幽宗“寒髓咒”未解,经脉如被冰针穿刺。他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一袭黑衣,外罩油布斗篷,腰间悬短剑,袖中藏律骨残片。身后十步,阿骨朵按刀而立,目光如鹰,扫视四野。
“你确定要下去?”阿骨朵声音低沉,“桑水河底,有‘阳泉眼’,亦有‘阴脉口’。若入错,万劫不复。”
林不觉点头:“云娘撑不过今夜。唯有阳泉眼之水,可解寒髓咒。”
“可若这是陷阱?”阿骨朵皱眉,“李崇故意让你‘想起’阳泉眼在桑水河,引你入局。”
“我知道。”林不觉苦笑,“但若不去,云娘必死。若去,或有一线生机。”
他望向冰裂深处,眼神坚定:“律武司若连同伴都护不住,何以护天下?”
阿骨朵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物——北境狼牙雕成的哨子。
“若遇险,吹此哨。赤狼部遗民在十里内,闻声即至。”
林不觉接过,收入怀中。
“我守岸。”阿骨朵道,“你速去速回。”
林不觉点头,将绳索系于腰间,另一端缚于岸边巨石。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冰裂。
寒气扑面,如刀割面。
河底,幽暗如墨。
林不觉借夜明珠微光下行,冰壁湿滑,偶有冰锥垂挂,寒光凛冽。河水早已干涸,唯余一道狭窄石缝,蜿蜒向下。空气凝滞,混着硫磺与腐骨的腥气,令人窒息。
行约百丈,忽见前方微光。
阳泉眼!
一汪温泉自石缝涌出,水汽氤氲,热浪扑面。泉眼四周,竟生满赤红苔藓,如血铺地。
林不觉心头一喜,取出玉瓶,俯身取水。
但指尖触水刹那,律骨骤然警鸣!
不对!
阳泉眼之水,应清冽甘甜,此水却腥臭刺鼻!
他猛地缩手,夜明珠照向泉底——
水底沉满白骨!
白骨手中,皆握青铜残片!
“又是陷阱!”林不觉暴退。
但已迟了。
“轰隆!”
石缝两侧机关启动,巨石滚落,封死退路!
黑暗中,传来阴冷笑声。
“林司正,果然重情重义。”李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为救一女子,甘入死地。”
林不觉抬头,只见李崇立于石缝顶部,身边站着幽宗长老与兵部侍郎。
“你们……如何知道我会来?”林不觉咬牙。
“因你太聪明。”幽宗长老沙哑道,“聪明人,总以为能看破陷阱。却不知,最高明的陷阱,是让你以为自己看破了。”
林不觉心头一沉。
原来,三日前。
白鹿书院密室,沈知微为云娘施针,提及“阳泉眼在桑水河”。
但沈知微不知——
她所阅《北境异物志》,已被李崇调包!
真本载:“阳泉眼在北境赤狼山。”
伪本载:“阳泉眼在神京桑水河。”
而林不觉重伤,无暇细查,信以为真。
更致命的是——
云娘的“寒髓咒”,本就是假的!
幽宗长老以秘法,模拟咒毒症状,只为引他入桑水河!
“你们……要什么?”林不觉强忍经脉刺痛。
“要你死。”兵部侍郎冷笑,“更要你背‘盗宝’之名,永世不得翻身!”
李崇袖中滑出一卷圣旨:“陛下有旨,林不觉私闯尚宝监,盗取国宝,罪不容诛!今于桑水河底伏诛,以儆效尤!”
林不觉如遭雷击——伪造圣旨,栽赃陷害!
幽宗长老忽然结印,口中念咒:“阴脉开,万骨醒!”
刹那,水底白骨轰鸣,爬出水面,化作骨傀,直扑林不觉!
骨傀手中残片,律纹流转,竟与林不觉律骨同源!
“这些……是律武监三百零七人尸骨!”林不觉怒吼。
“不错!”李崇大笑,“先帝命我等,以律官尸骨为基,炼伪律鼎!今日,便以你之血,祭鼎成丹!”
骨傀围攻,残片共鸣,林不觉律骨剧痛,内息紊乱!
他短剑连闪,斩断数具骨傀,却被一具高大骨傀扑中,左肩被残片划破,鲜血淋漓!
寒髓咒趁虚而入,经脉如被冰封!
“撑不住了……”林不觉踉跄后退。
就在此时,怀中狼牙哨忽生微鸣!
阿骨朵!
林不觉咬牙,吹响狼牙哨。
哨声凄厉,穿透石缝。
但李崇早有准备,袖中滑出一物——青铜律铃!
“铛——!”
律铃一响,哨声被压制!
“赤狼部?来得正好!”兵部侍郎狞笑,“一网打尽!”
林不觉心头一沉——阿骨朵有险!
他强运《律武天书·破妄篇》,内息如刀,割裂寒髓咒,却感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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