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寻到一处废弃驿站,暂作歇脚。
驿站早已荒废,屋顶塌了半边,墙角堆满兽骨。林不觉生起一堆火,用铁壶煮雪水。阿骨朵则靠在墙边,闭目调息,胸口残片随呼吸微微起伏。
“疼吗?”林不觉问。
“不疼。”她睁眼,“只是……有时会听见声音。”
“什么声音?”
“三万族人的声音。”她轻声道,“不是哭,不是喊,是诵律。他们一遍遍念着《赤狼安魂律》,像在等我完成什么。”
林不觉沉默,递过一碗热水。
她接过,指尖无意触到他手背,两人皆是一顿。
“你手很冷。”她说。
“律骨在耗内力。”他苦笑,“每走一里,残片共鸣就强一分,像在召唤其他碎片。”
阿骨朵忽然问:“你说,周秉为何要抢残片?三清观修的是长生道,与律法何干?”
“因为他要‘代法’。”林不觉眼神渐冷,“景元帝想长生,三清观想掌权。但皇权之上,还有律法——律武监可弹劾天子,这是前朝定下的铁律。只要律鼎在,皇帝就不是天。所以,他们必须毁律,立道。”
“所以律鼎碎,不是皇帝一时之怒,而是……一场谋局?”
“不错。”林不觉点头,“父亲临终前留字:‘鼎碎非天命,乃人谋。’现在我明白了——皇帝、三清观、玄鳞教,三方联手,借‘谋逆’之名,灭律武监,碎律鼎,断法脉。”
阿骨朵握紧弯刀:“那我们带回去的,不只是罪证,
而是——战书。”
火堆噼啪作响,火星飞向破屋顶,融入漫天冰霰。
申时,继续上路。
雪越下越大,官道已覆薄冰。远处山峦如墨,轮廓模糊。忽然,前方雪雾中传来马蹄声。
两人勒马,按刀戒备。
雪雾散开,竟是三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三人皆着夜巡司服饰,却面生得很。
“林大人!”为首者翻身下马,抱拳,“内察司急令!赵总管命我等接应,护送您与阿姑娘回京!”
林不觉眯眼:“赵总管派你们来的?可有令牌?”
那人递上一枚铜牌,正是夜巡司内令。
林不觉接过,却不动声色以律骨之力试探——铜牌毫无反应。
“假的。”他低声道。
阿骨朵已弯刀出鞘三寸。
那人脸色一变:“动手!”
三人同时拔刀,刀刃泛青——正是玄鳞教“青冥刃”!
林不觉暴喝:“周秉派你们来的?”
三人不答,刀光如电!
林不觉玉律简横扫,硬接一刀,震得对方虎口崩裂;阿骨朵弯刀如月,专攻下盘,一招“狼噬”削断一匹马腿,马上骑士坠地,被她一脚踩住咽喉。
“说!周秉在哪?”
骑士狞笑:“你们……回不了神京……第五片……已在观主手中……长生炉……已开……”
话未说完,七窍流血而亡——舌下藏毒。
剩下两人见势不妙,拨马欲逃。
林不觉左臂律骨金光一闪,内力外放三尺,震得雪地爆裂!两人连人带马被掀翻!
阿骨朵弯刀连闪,割喉、断筋,干净利落。
雪地重归寂静,唯余三具尸体,和漫天冰霰。
林不觉搜尸,果然在一人怀中找到一张密信:
“林不觉携赤狼余孽南下,务必截杀于‘断龙坡’。
第五片已入长生炉,七日可成‘伪律丹’,代天行律。
——周”
“断龙坡……”林不觉冷笑,“那是官道必经之地,两侧悬崖,易守难攻。”
“他们要在那里,一网打尽。”阿骨朵收刀入鞘,“我们偏要过。”
林不觉望向南方,眼神如铁:“不仅过,还要让他们知道——
律,不可截;冤,不可埋。”
戌时,宿于山洞。
洞外风雪呼啸,洞内篝火微弱。阿骨朵靠在石壁上,忽然问:“若我们死在断龙坡,谁来重铸律鼎?”
林不觉拨弄火堆,轻声道:“总会有人。只要还有人敢说‘冤’字,律就不会死。”
她沉默良久,忽然解下腰间狼牙护身符,放入他手心:“戴着。它护过我十年,现在……护你回神京。”
林不觉握紧护身符,温热的狼牙贴着掌心,仿佛有生命。
“阿骨朵。”
“嗯?”
“谢谢你,愿意信我。”
她闭上眼,嘴角微扬:“我不是信你。
我是信——法平如水。”
洞外,风雪更急,
如万马奔腾,
似三万冤魂,
齐声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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