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佥事,久仰。”周秉微笑,儒衫整洁,如翰林学士,“我知你会来。陈公临终前说,若有人能破镇江案,必是你。他让我……替他谢你。”
“谢我?”林不觉冷笑,手按腰间刀柄,“谢我送他上断头台?”
“不。”周秉摇头,眼中无悲无喜,“谢你逼他走最后一步——将雕版献给三清观,换‘长生丹方’。如今,新钞将出,旧钱崩盘,天下财富重洗。而你……”
他一挥手,丹卫缓步围上,呈十方阵势。
“将成为第一个,死于新钞时代的人。”
林不觉不退反进,右手按刀,左手轻抚胸前锦囊。泥粉微温,似有回应。
他知道,此战难胜——十名六品通脉境,内力外放,可震碎青石。他仅九品皮肉境,刀枪不入凡铁,却挡不住罡气。
但他必须拖到天亮。
因为天一亮,
赵总管便会按约定,
带夜巡司红衣,
以“查缉玄鳞教余孽”为名,
强闯慈恩寺!
而他,
只需撑住——
**半炷香**。
刀出鞘,寒光如律。
“周秉,”林不觉声音平静,“你可知律武监三百零七人,为何被屠?”
周秉一怔。
“因他们查到了——永通雕版,本属律宗,非户部可染指。陈砚之窃权,已是死罪。而你,将雕版送入三清观,是引道门入罪,罪加十等。”
周秉脸色微变:“律武监已灭,谁还管这些?”
“我管。”林不觉踏前一步,“律在,人在。”
话音未落,左首丹卫暴起,掌风如雷!
林不觉侧身,刀光横扫,削其袖口玄鳞。虽未伤人,却逼其后退半步。
右翼两人合击,他矮身滚地,刀背击其膝窝,一人踉跄。
但六品通脉境,反应极快。第三掌已至胸前!
林不觉硬接,胸如遭锤击,喉头一甜,却借力后跃,撞向石壁——壁上有火把,他袖中暗藏火折,一触即燃!
火光爆闪,丹卫眯眼。
林不觉趁机滚入石台死角,喘息如牛。
“你撑不了多久。”周秉冷笑,“夜巡司不敢擅闯佛寺,赵铁山救不了你。”
“他不需要闯。”林不觉抹去嘴角血迹,“他只需——等。”
“等什么?”
“等你亲口承认,雕版在三清观。”
周秉一愣,随即大笑:“你诈我?”
林不觉不答,只盯着他手中样稿——那靛蓝封皮,与今日东市所见,一模一样。
——**周秉已中计**。
他根本不知地宫留字是林不觉伪造!林不觉入地宫时,见石壁有旧刻,便以指甲速刻新字,赌周秉会现身灭口。
而周秉,果然来了。
且亲口承认:“雕版在三清观”。
此刻,地宫外,枯树后——
一道黑影悄然退去。
那是赵铁山派来的夜巡司密探,奉命监听。
证据,已录。
林不觉笑了。
刀再出鞘,寒光映火。
“周秉,你输了。”
十名丹卫齐攻!
刀光、掌风、拳影如暴雨倾盆。
林不觉以九品之身,迎十名六品丹卫,刀法无华,只守不攻,专避要害,以伤换时。
肩中一掌,肋挨一刀,血染羊皮袄。
但他始终未倒。
因为天边——
已露微光。
寅末卯初,天将破晓。
远处传来马蹄声,整齐如雷。
红衣如血,夜巡司至!
周秉脸色惨白:“不可能!他们怎敢……”
“夜巡司查邪教,”林不觉倚墙而立,刀尖拄地,血顺刃滴落,“先斩后奏,何须请旨?”
铁门轰然被撞开。
赵铁山立于门前,玄甲红袍,声如洪钟:
“周秉!勾结玄鳞教,私藏永通雕版,罪证确凿!拿下!”
丹卫欲逃,红衣围杀。
周秉被按跪在地,犹自嘶吼:“三清观不会放过你们!景元帝需要长生丹!”
林不觉闭目,力竭倒地。
赵铁山快步上前,扶住他:“撑住了?”
“撑住了。”林不觉虚弱一笑,“雕版在三清观藏经阁……三日后,新钞入市。”
“好。”赵铁山眼中寒光如铁,“那我们就——提前一日,闯观!”
雪停,天光破云。
鬼市问铜,终成死局。
而林不觉,
以九品之身,
迎十名丹卫,
只为争那一缕——
**天光**。
他知道,
真正的战场,
不在慈恩寺,
而在三清观。
而他,
必须活着走进去。
因为律武监的火,
还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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