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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日,夜。
林不觉携琵琶谱残页,至芸窗书坊。
沈知微已候多时。
“《十面埋伏》第三段,共四十八音。”她铺开印谱,“我父曾言,律武监以音代字,宫商角徵羽,对应东、南、中、西、北。”
她以朱砂点谱:
-“宫音密集处,为入口;
-羽音断续处,为岔道;
-角音三连,为藏物点。”
林不觉对照醉月楼地形,忽道:“密道不在楼内,在皇城西北旧冰窖!”
——冰窖景元四年废弃,恰在律武监覆灭后。
沈知微点头:“冰窖深三十丈,冬储冰,夏藏尸。若藏名册,无人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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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日,子时。
林不觉、阿骨朵潜至皇城西北。
旧冰窖铁门锈蚀,锁已断。
入内,寒气刺骨。
窖分三层,冰槽纵横。
依琵琶谱,行至底层西角,掀冰板,见暗格。
格中藏一铁匣。
开匣,得二物:
-《律武监景元四年在册文吏名册》(三百零七人,皆押指印);
-黄绫手札一纸,墨迹犹新,写:
>“律武监勾结边将,图谋不轨。着内侍省、兵部围之,勿救,勿留活口。——御笔”
——天子亲令屠监!
林不觉手颤。
他父亲林正言,名在册首。
三百人,非死于乱兵,
而死于天子一道手札。
阿骨朵低声道:“此札若出,夜巡司明日即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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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九日,晨。
林不觉将名册、手札呈赵铁山。
赵铁山阅毕,面色如铁。
“烧了。”他道。
“为何?”林不觉问。
“因天子可认陈公公罪,可斩赵崇头,
但不会认自己屠忠臣。”赵铁山冷笑,“你若上奏,圣上会说:‘此札伪造,林不觉构陷君父。’
然后,夜巡司解散,你下狱,小禾被收为宫婢。”
他盯林不觉:“你查案,为证清白。
但在这宫里,清白,是活不长的。”
林不觉沉默。
他知道赵铁山对。
可若不报,
林正言等三百人,
永为“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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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林不觉去慈幼堂接小禾。
堂中女师温婉,教《孝经》,赏糖如常。
但林不觉留意到:
-女师袖口绣赵字暗纹;
-书案压《凉州风物志》,页角折“黑山盐矿”;
-见小禾,目光过久,似辨容貌。
他佯问:“先生何处人?”
“凉州。”女师笑,“赵尚书旧乡。”
林不觉心警。
回夜巡司,查赵崇家眷录——
其侄女赵婉,曾任凉州女塾师,
赵崇伏法后失踪。
——此人是赵婉!
她入慈幼堂,非为教书,
为寻刘公公遗孤!
若小禾身份暴露,
赵家余党必挟其为质,
或灭口以绝后患。
当晚,林不觉密告赵铁山。
赵铁山即调夜巡司暗卒,
换慈幼堂守卫,
并令小禾暂居夜巡司后院。
小禾不解:“为何不住学堂?”
林不觉只道:“秋寒,怕你咳。”
——护她,不必让她知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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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九日夜。
林不觉未烧名册。
他将三百零七人姓名,
抄入夜巡司冷案库《无名卷》末页。
又在手札背面添一行:
>“景元四年九月十七,律武监三百零七人,死于皇命。
>非叛,非逆,
>因查丹、硝、兵械,触权贵之利。
>今名册存,非为翻案,
>为让后来者知:
>查案者,亦可有名。”
他知道,此札永不能见光。
但名册,必须留下。
沈知微送来特制印泥:“此泥遇火不焚,遇水不化。你若藏档,可用。”
阿骨朵赠骨哨:“北境有俗:名在,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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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晨。
林不觉送小禾回慈幼堂——赵婉已被调离,新师乃官派稳重妇人。
小禾识“正”字,得糖。
“哥哥,‘正’是什么意思?”
“是不歪,不斜。”林不觉道,“是你爹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
小禾认真点头。
午后,林不觉练擒拿。
阿骨朵制他腕,他反手锁肘——初成。
赵铁山远远看着,未语。
他知道,林不觉没交出手札,
但也没上报。
——在真相与存续之间,选了第三条路:藏证。
这路难走,
但走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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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觉他知道,天子不会认错,
权贵不会退场,
但只要名册还在,
只要小禾还在识字,
律武监,就还没死。
霜降了。
冰窖的寒气,
却未冻住那一点未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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