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霜降。
刑部狱中,陈公公咳血三日,终未熬过秋。
狱卒报:“临终前,书遗书一封,交夜巡司。”
林不觉取信,见字迹枯瘦:
>“臣陈守义,罪在欺君、压报、贩禁、铸私炮,无一冤。
>唯一事欺天:刘公公遗孤,名禾,居慈航静斋。
>臣护其十五年,未令其知身世,恐其卷入宫争。
>今臣死,望有善者,续护其安。
>臣不求赦,但求其不知父为阉,母为婢,
>一生吃糖,足矣。”
——至死,未提天子默许,未攀扯他人。
林不觉将信藏入衣衬。
他知道,陈公公用一死,
换小禾一世清净。
同日,赵崇斩于西市。
三十门私炮熔铸为钟,悬于凉州城楼,铭:“私铸者鉴”。
驼铃记查封,户部涉案主事自尽,漕运副使革职流放。
——黑网三柱,尽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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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早朝。
天子下旨:
>“夜巡司杂役林不觉,协查丹、硝、炮三案有功,着恢复籍贯,擢升夜巡司副使,正八品,协理刑案卷宗。”
——主角首次获官身。
同僚道贺,林不觉却无喜。
他知道,副使非荣,是饵。
夜巡司掌京畿暗案,位卑权重,
向来是权臣试刀、天子观棋之位。
他若真查到底,
下一个“秋后”的,
或许就是他。
当晚,他去慈航静斋。
小禾递糖:“哥哥,你穿官服了。”
“嗯。”他蹲下,“还吃糖吗?”
“吃。”小禾笑,“伯伯说,糖甜,命就甜。”
林不觉摸她头,未语。
他知道,自己已入局,
但只要小禾还在吃糖,
他就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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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夜。
夜巡司衙门,灯火忽明。
一人立于堂上,黑甲未卸,风尘满袍。
——总管赵铁山。
他失踪半年,传死于西域,
今夜却归,
且左眼蒙黑布,右臂缠铁护。
“林副使。”赵铁山嗓音沙哑,“你查到律武监覆灭之因了?”
林不觉一怔:“因丹卫、内侍、兵部勾结。”
“不。”赵铁山摇头,“因律武监无武。”
他取一卷铁册:“律武监当年,文可查案,武可擒凶。
但天子忌其势大,削其武库,焚其兵籍。
监覆之日,三百文吏,无一能战,尽被屠于堂上。”
——林正言之死,因手无寸铁!
赵铁山递令:“三日后,入皇城武库,取《律武监桩功图》《擒拿手三十六式》。
你既承其志,当继其武。”
林不觉问:“为何是我?”
“因你查案,靠腿、靠眼、靠命,不靠权。”赵铁山道,“而武,是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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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八,林不觉持令入皇城武库。
武库深藏宫城西北,尘封二十年。
库吏道:“律武监旧藏,在丙字第七架,但架已塌,书多霉烂。”
林不觉入内,见架倾书散,蛛网密布。
他翻半日,得三物:
-《桩功图》残卷(仅前三式:站如松、沉如井、定如钟);
-《擒拿手》抄本(缺页,仅存“锁腕”“卸肘”“绊足”三式);
-一铁匣,内藏律武监腰牌,刻“文武兼察”。
——无高深内功,无绝世剑法,只有基础到枯燥的保命术。
库吏笑:“这也能练?”
林不觉答:“能站住,就能练。”
当晚,他在夜巡司后院,依图站桩。
双腿颤抖,汗透重衣。
阿骨朵路过,见他摇摇欲坠,递一碗药:“北境新卒,皆从此始。”
沈知微亦来,递一卷:“《桩功图》原版在芸窗书坊,我父藏本。你可对照。”
林不觉谢过。
他知道,练武不是为了打倒谁,
是为了下次潜入废库时,
腿不抖,手不颤,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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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林不觉将陈公公遗书、赵崇供状、火器图,归入夜巡司新档。
又在卷宗末添几行:
>“景元元年至五年,丹、硝、炮三案,主使陈守义、赵崇,已伏法。
>但律武监三百文吏之冤,未雪;
>西域七商贾之名,未彰;
他知道,自己已是副使,
但心仍是杂役。
雨停了。
秋阳照在武库铁门上,
映出一道细长的影——
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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