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七日,晨。
林不觉站在刑部停尸房外。
陈伯的尸首,昨夜“自缢”于牢中,留一纸:“梦游误事,愧对漕运,唯有一死。”
但林不觉不信。
他以“夜巡司杂役,奉命清点涉案遗物”名义入内。
尸身脖颈勒痕平直,无挣扎淤血——死后悬尸。
更关键的是,陈伯右手紧攥,指缝藏一纸角。
林不觉趁仵作不备,抽出——是半张《律武监档籍》,写有:“景元三年,漕运副使李,涉丹案,未查。”
——李副使,正是瓜洲闸印主!
陈伯死前,仍在查旧案。
林不觉将纸角藏入袖中,又在陈伯鞋底摸到一物——鸣冤铃碎片。
——律武监旧物。
他知道,陈伯不是自尽,是被灭口。
而灭口者,要的不只是他的命,
是彻底抹掉“律武监曾查漕运”这件事。
---
巳时,朝会。
户部尚书上奏:“御史苏晏,勾结杂役林不觉、蛮女阿骨朵,伪造印模,诬陷漕运,致老吏陈伯羞愧自尽。此乃扰乱国政,动摇漕基!”
天子问:“证据?”
户部呈上:
-阿骨朵“盗印”时留下的假拓片;
-陈伯“遗书”;
-工部证言:“废库无真模,唯见假拓”。
“苏晏无凭无据,仅凭臆测,毁一老吏性命,当革职查办!”
苏晏辩:“真模有铁砂,假模无铁,可验!”
户部冷笑:“铁砂可添,岂能为证?且阿骨朵所用骨墨,含铁,自可造假。”
——反将一军。
天子犹豫。
最终下诏:
>“苏晏停职待查;阿骨朵驱逐出京;林不觉革去杂役籍,永不录用。”
林不觉站在宫门外,听宣诏。
无怒,无悲。
他知道,制度是他们的刀,也是他的盾——只要他还活着,卷宗就还在。
---
午时,芸窗书坊。
沈知微见林不觉,递来一碗药:“驱寒。”
他问:“印谱还在?”
“在。”她取出《漕运印谱》,“但户部已下令收缴所有私藏印谱,说‘淆乱官印’。”
林不觉翻开,见景元三年页被撕。
“他们怕人知道,李副使早涉丹案。”沈知微低声道,“陈伯查的,不是盐税,是十五年前律武监未竟之案。”
林不觉心头一震。
——桑水河案、丹案、盐税案,实为一脉!
律武监当年查丹,查到兵部、内侍,也查到漕运副使李——此人向宫中输送青鳞粉。
而今,李任漕运要职,驼铃记走私硝石,仍走其水道。
十五年,利益链未断,只换了名目。
陈伯之死,因他触到了这条线。
---
申时,城门外。
阿骨朵未走。
她藏于草垛,见林不觉来,递出一物:“陈伯的骨哨。”
北境习俗,死者骨哨随葬,可传遗言。
她将哨浸入骆驼刺水,吹之——哨音断续,却可辨:“李……丹……井……”
“井?”林不觉皱眉。
阿骨朵道:“北境有‘枯井藏证’之法。陈伯可能埋了东西。”
两人回陈伯旧居——城南陋巷,一间柴房。
掘地三尺,于灶下枯井中,得一铁盒。
盒内:
-《律武监景元三年漕运查档》残卷;
-李副使收青鳞粉账页;
-一枚丹卫腰牌(与西苑地宫同款)。
——李副使,是丹卫余党!
更惊人的是,账页末有朱批:“王尚书知,刘公公允。”
——王缙、刘公公虽死,其网仍在。
而李副使,是他们在漕运的“手”。
---
八月八日,夜。
林不觉无籍,不能入官署。
但他记得:夜巡司冷案库,有一类卷宗,叫“死档”——
涉案人死,案卷封存,不再启用,但未销毁。
陈伯既死,其“梦游案”卷宗,必入死档。
他夜潜冷案库(以熟路避巡),找到卷宗。
卷宗写:“陈伯,梦游入废库,盗印模,畏罪自缢。”
但尸检图未附,遗书无指印,无见证人签名。
——不合制!
大胤律规定:自尽案,需仵作验尸、邻里见证、家属认领。
陈伯无家无亲,谁认的尸?
林不觉翻卷宗夹层,见一行极淡墨迹:“认尸人:户部主事。”
——自己人认自己人!
他将死档内容抄于衣衬,又将陈伯遗物清单重录。
他知道,这份死档,
是户部写的“故事”,
而他要写的,
是真相。
---
八月九日,晨。
林不觉去皇史宬。
他无权入,但守门老卒曾受他恩,放他入侧廊。
他在律武监旧档区,找到一卷《景元三年未结案录》。
内有一页:“漕运副使李,涉青鳞粉入宫,证据不足,暂搁。”
批注:“查其水道,必有隐渠。”
——隐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