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入手——提审“隆昌号”的掌柜和那些作证的管事。
首先被带上来的是“隆昌号”的掌柜,姓钱,一个身材微胖、眼神闪烁的中年人。
面对林峰,钱掌柜显得很是紧张,但依旧一口咬定行贿事实,将之前的口供重复了一遍,言辞凿凿。
林峰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突然问道:“钱掌柜,你说李郎中是在他府外的‘清风茶楼’雅间内,收受的五千两银票,时间是上月十五申时三刻,对吗?”
“是…是的,大人。小人记得清清楚楚。”钱掌柜连忙点头。
“哦?”林峰拿起一份看似无关的文书,淡淡道,“可是根据本官查阅工部考功司的记录,上月十五,李郎中全天都在京郊的西山皇陵修缮工地督查,直至戌时才返回城中。此事,有随行吏员和皇陵守卫的记录为证。钱掌柜,你莫非是记错了时间?或者…地点?”
这自然是林峰的诈术,他根本没有去查什么考功司记录。但他敏锐地捕捉到,在之前的卷宗里,关于行贿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几次口供略有细微出入,他故意挑了一个最可能出错的点来试探。
果然,钱掌柜脸色瞬间大变,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结结巴巴地道:“啊?这…这个…可能…可能是小人记错了?是…是十六?对!是十六!”
“十六?”林峰冷笑一声,“十六李郎中在部里当值,亦有记录。钱掌柜,你这记忆似乎不太好啊。还是说,这行贿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你们在诬告朝廷命官?!”
最后一句,林峰陡然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刀,直刺钱掌柜!
钱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人…小人不敢诬告啊!实在是…实在是…”
他“实在”了半天,却不敢再说下去,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似乎比面对刑罚更怕某种东西。
林峰心中了然,知道压力已经给到,但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和更合适的时机,才能彻底撬开他的嘴。他没有再逼问,让人将面如死灰的钱掌柜带了下去。
随后,林峰又分别提审了另外几名作证的管事。这些人显然没有钱掌柜的心理素质,在林峰抓住他们口供中几处前后矛盾、以及与常识不符的细节,连连追问下,个个汗流浃背,漏洞百出,虽然依旧咬死行贿之事,但可信度已经大打折扣。
提审完毕,林峰心中更加有底。这绝对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构陷!对方利用了李墨丧子之痛、心神恍惚的时机,伪造了看似完美的证据链,想要迅速将其定罪,使其无法翻身。
那么,对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报复李墨?还是…李墨手中掌握了什么不该掌握的东西,或者…阻碍了谁的利益?
王铁柱那边的调查,很快有了收获。
他风尘仆仆地赶回衙署,向林峰汇报:“大人,俺查到了!”
“慢慢说。”林峰给他倒了杯水。
王铁柱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把嘴,说道:“俺带兄弟们去了那家青楼,塞了点钱给里面的龟公和几个姑娘。他们说,李郎中的儿子李文斌,确实是个老实读书人,很少去那种地方。那天他是被几个同窗硬拉去的,本来喝喝茶听听曲就要走。结果那个永嘉伯的远亲,叫赵蟠的,故意找茬,言语羞辱李文斌,还动手推搡,两边这才打起来。混乱中,李文斌被赵蟠的家奴失手推下楼梯,摔断了脖子…”
“失手?”林峰眼神一冷。
“哼,俺看就是故意的!”王铁柱愤愤道,“那赵蟠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平时就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事后,永嘉伯府的人很快就来了,塞了钱给青楼和苦主…就是李郎中家,想把事情压下去。李郎中当时悲痛欲绝,好像…好像也没深究。”
林峰沉默着。丧子之痛,加上对方是权势熏天的永嘉伯府,李墨一个五品郎中,选择忍气吞声,也并非不能理解。
“那隆昌号呢?”林峰又问。
“隆昌号俺也查了!”王铁柱来了精神,“这商号可不简单,东家姓胡,表面上是个普通商人,但俺打听道,他婆娘是永嘉伯府一个管事的妹妹!而且,就在李郎中儿子出事前没多久,隆昌号刚接了一个大活儿,不是修路,是给永嘉伯在城西的一处别院进行扩建和修缮!用的料,听说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和太湖石,花费巨大!”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了!
永嘉伯府的远亲“失手”打死了李墨的儿子 → 几乎同时,与永嘉伯府关系密切的“隆昌号”出面,构陷李墨受贿 → 目的是什么?
林峰立刻让人将李墨再次提来。
这一次,他没有绕圈子,直接盯着李墨的眼睛,沉声问道:“李郎中,本官已查明,构陷你之人,与害死你儿子的赵蟠,皆与永嘉伯府有关!你还要替他们隐瞒到几时?你儿子在天之灵,可能安息?!”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李墨本就脆弱的心防上!他浑身剧震,老泪纵横,再也抑制不住,伏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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