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首领,代号“影七”,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便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收拾。
在林峰承诺会立刻秘密派人前往保定府寻找并保护其家人(实际上陆炳早已根据林峰的判断派出了人手)后,影七为了换取家人一线生机,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确实不知道“玄武”的真实身份和样貌,每次接受命令,都是在不同的秘密地点,通过一个戴着玄武面具、声音经过处理的人传达。但他提供了一些极其有价值的细节:
第一,他描述了几次接头的环境特征,以及“玄武”的一些不易察觉的习惯性小动作,比如左手小指会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檀香混合着药草的特殊气味。这些细节,对于日后锁定目标至关重要。
第二,他交代了京城内的两个秘密联络点,一个在城东的“福源”当铺,一个在城南的“听雨”茶楼。这两个地点负责传递信息、提供资金和装备,并且可能知道更多核心机密。
第三,他证实了之前关于“京城将有大事发生”的猜测。据“玄武”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似乎与即将到来的“祭天大典”有关,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在云州制造足够大的混乱,吸引朝廷和锦衣卫的注意力,以便“京城这边”能够“顺利行事”。
第四,他提到“玄武”似乎与宫中的某些宦官有所往来,因为他曾偶然听到“玄武”与手下提及“内官监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这些信息,让林峰和随后赶来听取汇报的陆炳、赵振都感到一阵寒意。
祭天大典!宫中宦官!这阴谋的指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骇人听闻。这已经不仅仅是朝堂党争或者勋贵贪腐,而是可能涉及皇权安危的惊天阴谋!
“福源当铺…听雨茶楼…”陆炳眼中寒光闪烁,“赵振!”
“卑职在!”
“立刻调集可靠人手,秘密监控这两个地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我要知道,都有谁进出这里,他们传递了什么消息!”
“是!”赵振领命,匆匆而去。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动用最核心的力量。
陆炳又看向林峰,目光中充满了赞赏和庆幸:“林峰,你做得非常好!若非你攻心成功,我们恐怕还像无头苍蝇一样。此事若成,你当记首功!”
“大人过誉,此乃卑职分内之事。”林峰谦逊道,心中却也松了口气。这次审讯,不仅得到了关键情报,也再次证明了他的价值。
“影七的家人…”陆炳沉吟道。
“卑职已按计划,请大人派得力人手前往保定府暗中寻访保护。”林峰回道。虽然当时是诈术,但既然承诺了,而且影七确实提供了重要情报,履行承诺是必要的,这关乎信誉和以后审讯的威慑力。
“嗯,做得对。”陆炳点头,“找到之后,妥善安置,或许日后还有用。”
处理完影七这边,林峰又去往赵振的审讯室。赵振对刘七的审讯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在赵振的“耐心”劝导和影七部分口供的印证下,刘七为了活命,将他知道的关于“钱先生”(他接触的中间人)的信息全部吐了出来。他描述的钱先生的身形特征、口音特点,与影七描述的“玄武”有七八分相似,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人。
更重要的是,刘七提供了一条关于库银流向的关键信息。他经手的那部分夹铅假银,在通过漕帮运抵京城后,并非直接流入市场,而是通过一个名为“兴盛昌”的银号进行洗白和分流,最终大部分流向了…永嘉伯府!
永嘉伯!林峰心中一震!这正是他们刚进京时,在集镇上官兵提到的那个伯府!当时他们的家丁还在欺压百姓!
虽然永嘉伯并非之前猜测的“侯爷”,但一个闲散伯爷,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和胆量,参与库银造假?林峰本能地觉得,永嘉伯可能也只是一层外壳,背后或许还有更深的关系网。
“永嘉伯…”陆炳听到这个名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并不意外,又似乎有些忌惮。“此事我知道了。赵振,将刘七的口供与影七的并案整理,所有证据链要完整清晰。”
“是!”
陆炳看向林峰和赵振,沉声道:“云州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但接下来的京城,才是真正的战场。永嘉伯、玄武、祭天大典、宫中宦官…这潭水,深不见底。在陛下明确旨意之前,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严守秘密!”
“卑职明白!”林峰和赵振齐声应道。
走出阴暗的诏狱,重见天日,林峰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手中的卷宗沉重无比,里面记录的秘密,足以在京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卷入了帝国最高层的权力斗争漩涡之中。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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