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泥土和某种草药的气息。
林峰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又闭紧,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残存的意识。
腹部的剧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移动而更加鲜明地灼烧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悸痛。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下是粗糙的麻布床单,身上盖着一床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的薄被。
房间不大,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书卷气。
这不是他的破屋,也不是大牢。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涌回脑海:地窖、小莲、张癞子的背叛、浴血突围、墙头的弩手。最后是街角扑倒前看到的那双布鞋.
“醒了?”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峰猛地转头,牵动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
只见县丞陈志文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缓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常服,脸上带着关切,但眼底深处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凝重。
“陈…陈大人…”林峰挣扎着想坐起。
“躺着别动!”陈志文快步上前,将药碗放在桌上,伸手按住林峰的肩膀,“你伤得很重,失血过多,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林峰这才注意到,自己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洗、上药、仔细包扎过。
虽然依旧剧痛,但那种失控的流血感消失了。
“是您救了卑职?”林峰嘶哑地问。
陈志文点点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我的人一直暗中留意着快活林和你那边的动静。昨夜见你被赵大虎看守,本想着找机会与你谈谈,没想到你竟能脱身…更没想到你会直接杀进赌坊虎穴…”他看着林峰,眼神复杂,有欣赏,也有后怕,“你胆子太大了!若非阿贵(墙头弩手)见势不妙出手,你已是刀下亡魂!”
林峰心中了然。
果然是陈县丞!
他挣扎着说道:“谢大人救命之恩,但账本…”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
“放心,东西都在。”
陈志文指了指桌上一个布包,“你昏迷时,我已替你收好。包括那本黑皮账本,还有那份…油纸包。”他提到油纸包时,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林峰松了口气,随即急问道:“小莲那个女孩…”
“我已派人将她安置在一处安全所在,有可靠的人照料,暂时无虞。”
陈志文道,“她指认了张癞子和阿炳绑架她的事实,证词也已录下。”
“阿炳和缺耳刘呢?”林峰追问。
陈志文脸色微沉:“昨夜混乱中,阿炳趁乱溜了。至于那个‘缺耳刘’被你打昏的那个,还在我们手里。”
林峰心中一沉。阿炳跑了,是个隐患!但缺耳刘还在,加上小莲的证词,扳倒张癞子依旧有把握。只是…他看向陈志文:“大人,张癞子丢了账本,狗急跳墙吴县尉那边。”
“吴良已经知道了。”陈志文打断他,脸色凝重如水,“今日一早,张癞子就哭丧着脸去了县尉府,到现在还没出来。衙门里气氛也极其诡异,刘三等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刀子。吴良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在你将账本交出去之前,除掉你,夺回账本!”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林峰。
吴良的报复,会来得比张癞子更加猛烈和致命。
就在这时!
“砰!砰!砰!”
院门突然被急促而粗暴地敲响。
一个家仆惊慌的声音传来:“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衙役!领头的是赵捕头!说是奉县尉大人之命,缉拿逃犯林峰!”
来了!好快!
林峰和陈志文脸色同时一变。
“快!从后门走!”陈志文当机立断,迅速起身,“阿贵在后巷接应,他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暂避。”
林峰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强撑着坐起,忍着剧痛下床。陈志文扶住他,将桌上的布包(账本和油纸包)塞进他怀里,又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带鞘的短刀递给他:“拿着防身!”
林峰接过短刀,深深看了陈志文一眼:“大人保重!”
“快走!”陈志文推开后窗。
林峰不再犹豫,翻出后窗,落地时牵扯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黑。
他咬紧牙关,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陈志文指的后巷踉跄跑去。
后巷狭窄、幽深,堆满了杂物。
清晨的阳光被高墙切割成破碎的光斑。一个穿着灰色短打、面容冷峻的汉子(阿贵)正守在一辆蒙着布的独轮板车旁,看到林峰出来,立刻上前搀扶。
“上车!快!”阿贵声音低沉急促。
林峰刚想上车,巷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赵大虎嚣张的吼叫:“后门!堵住后门!别让姓林的跑了!”
紧接着,巷子另一头也出现了几个手持水火棍、满脸狞笑的衙役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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