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林峰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听起来异常平静,却让刘三和旁边看热闹的衙役们心头莫名地一跳。
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哭天抢地的求饶,甚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只有这两个字,平静得近乎诡异。
刘三的三角眼眯得更紧了,他仔细打量着林峰。
破棉袄裹着的身躯依旧显得单薄虚弱,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额角的血痂触目惊心。
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深处,似乎藏着一潭死水,冰冷,幽深,不起波澜。
“哼!装模作样!” 刘三压下心头那丝异样,只当林峰是破罐子破摔,或者被吓傻了。
他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既然接了差事,那就赶紧滚去办!别在这里杵着碍眼!记住,就三天!三天后,我要结果!”
他说完,不再看林峰,背着手,迈着方步,慢悠悠地踱回了值房。
赵大虎冲着林峰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带着几个跟班,耀武扬威地巡街去了。
其他衙役也纷纷散开,各忙各的,仿佛林峰这个人已经不存在,或者即将不存在了。
院子里只剩下林峰一人,裹着破旧的棉袄,站在冬日清晨冰冷的寒风中。
腹部的伤口在刚才的站立和对话中又隐隐作痛,饥饿感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他默默计算着:三天时间,鬼宅,闹鬼。
刘三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那地方凶名在外,三年来无人敢近,夜里更是生人勿近。
让他一个重伤虚弱、手无寸铁(柴刀在破屋没带)的人去查“闹鬼”,摆明了是要借刀杀人。
就算他侥幸不死,三天时间,凭他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查出个子丑寅卯?
到时候刘三随便按个“办事不力”、“装神弄鬼”的罪名,就能把他彻底踩死。
退路?没有退路。不接这差事,刘三立刻就能以“抗命不遵”为由将他革职查办。
失去了衙役的身份,张癞子的人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前有狼(鬼宅),后有虎(刘三、赌坊),自身还带着致命伤和毒瘾。
绝境!
比昨夜被三个打手堵门更令人窒息的绝境!
林峰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白气。
眼神深处,那潭死水之下,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越是绝境,越能激发出他骨子里的凶性和冷静。
他不再停留,裹紧破棉袄,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县衙的角门。
他没有立刻去城南鬼宅。
那地方白天都少有人烟,晚上更是凶险莫测。
他现在急需的是食物和武器,至少要恢复一点体力。
腹中的饥饿如同火烧。他摸了摸怀里,空空如也。
原主早已身无分文。点卯?
像他这种最底层的捕快,俸禄本就微薄,还经常被刘三克扣,往往是月底才能领到几个铜板,而且早就预支光了。
怎么办?去抢?目标太大,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风险极高。
他走在清冷的街道上,避开人群。青萍县城不算繁华,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刚刚开门,伙计们打着哈欠清扫着门面。
早点摊子的香味飘来,让他的胃袋更加疯狂地抽搐。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城墙根下。
那里有一片荒地,长着些枯黄的野草和野菜。
他走过去,蹲下身,凭借着前世野外生存的经验,仔细辨认着。
找到了一些勉强可以食用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根茎,还有几株叶片肥厚、边缘带齿的苦菜。他顾不得苦涩和泥土,将这些东西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吞咽。
粗糙的纤维摩擦着喉咙,带来阵阵不适,但总算暂时压下了那要命的饥饿感。
食物的问题勉强解决,接下来是武器。
衙门配发的腰刀?想都别想。
刘三巴不得他赤手空拳去送死。
他在破屋附近和城墙根下仔细搜寻。
找到了一截手臂长短、相对笔直、还算结实的硬木棍。
又捡了几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碎石片,小心地用破布条缠在木棍一端,做成了一柄简陋的“石斧”。
虽然粗糙不堪,但总好过空手。
他还找到了一根磨尖的、坚韧的兽骨,绑在另一截短木上,做成了一把短小的骨匕,藏在破棉袄里。
做完这些,日头已经偏西。
腹部的伤口在活动后愈发疼痛,身体也疲惫不堪。
但他知道,必须在天黑前赶到鬼宅附近,至少摸清楚周围环境。
城南柳条巷,名副其实,是一条狭窄、弯曲、如同柳条般延伸的小巷。
越往里走,人烟越是稀少,房屋也越发破败。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大的、爬满枯藤的院墙。
院墙后面,就是那栋臭名昭着的鬼宅。
当林峰走到巷子尽头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边只剩下一抹惨淡的橘红。
寒风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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