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拿起笔,在一张废稿纸的背面,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
“或可参考思路:1. 强调民营经济在吸纳就业、活跃市场、填补公有制空白方面的‘鲶鱼效应’。2. 建议提及‘放心、放手、放活’的扶持原则(可简化提法)。3. 对策部分,可尝试建议简化审批程序、拓宽融资渠道(如探讨成立中小企业担保基金之可行性?)、加强产权保护(虽难,但可试探性提及)。4. 注意与‘公有制为主体’的基调保持衔接,措辞可考虑‘探索’、‘试行’等。”
他写得很简略,用的都是这个时代可能接受或至少不会引起太大反感的词语,但核心观点已经蕴含其中。写完,他像做贼一样,迅速将纸条塞进老黄那一堆参考资料的最下面,然后心虚地溜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秦墨惴惴不安,生怕老黄或者王科长拿着纸条来质问。然而一天平静度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老黄依旧埋首案头,但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又过了一天,报告如期上交。王科长从领导那里回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报告通过了!秘书长看了很满意,说我们科这次反应快,材料有深度,特别是关于扶持民营经济的几条建议,很有前瞻性,又把握住了分寸!”
老黄闻言,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下意识地朝秦墨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中少了之前的冷淡,多了一丝难以解读的深意。
几天后的下午,科室里没什么人。老黄拿着一摞文件走到秦墨桌前,放下文件,似乎随意地问道:“小秦,晚上有事吗?没事的话,陪我去门口抽支烟?”
秦墨一愣,看着老黄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办公楼侧面的小花园,这里是大烟枪们吞云吐雾的据点。
老黄递给秦墨一支“山阳”牌香烟,自己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夕阳的余晖中袅袅升起。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份报告,省办反馈很好,据说有可能被摘编到省里的内参上。”
秦墨心里一紧,含混地应道:“那太好了,都是黄老师您功底深厚。”
老黄摆摆手,打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秦墨:“小秦,这里没别人。你跟老师说句实话,稿子背面那几条建议,是不是你写的?”
秦墨头皮发麻,支吾着还想否认。
老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笔迹我认得。那几条……看似简单,但每一条都点在要害上,又恰好卡在目前政策能允许的边界。特别是‘鲶鱼效应’和‘担保基金’的提法,很新颖,也实在。这绝不是随便看看资料就能‘灵光一现’想出来的。”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小子……肚子里有货。以前我觉得你有点狂,眼高手低。但现在看来……你是有真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藏着掖着,不想让人知道。”
秦墨哑口无言,没想到老黄看得这么透。
老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前辈的语重心长:“我老王在机关写了半辈子材料,见过的人不少。你是块材料,别浪费了。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既然端了这碗饭,该担当的时候,还得担当起来。当然,怎么走,看你自己。”
说完,老黄把烟头摁灭,转身回了办公楼,留下秦墨一个人站在暮色中,心情复杂。
“担当?”秦墨苦笑着自言自语,“我只想担当我的发财梦啊……”可是,老黄那番话,以及那份报告带来的微妙成就感,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决心摆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涟漪。
难道这辈子,真的甩不开这身官衣了?他望着市政府大院门口闪烁的霓虹灯,第一次对自己的“首富”计划,产生了一丝迷茫。而远处,1995年秋天的风,已经带来了隐隐变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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