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宗祠。
就在贾珍和贾宝玉慷慨激昂之时。
刚从工部衙门得到消息,便一路心急火燎赶来的贾政,终于出现在了宗祠门口。
他官袍的下摆因匆忙而有些凌乱,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写满了焦虑。
就在昨日,他已在衙门听到了确切的风声,上官已露口风,他苦熬多年的升迁之事,板上钉钉了!
而他很清楚,这份机遇,并非源于他多年的勤勉或出众的政绩,完完全全是沾了那个他素来不喜的庶子——贾环的光!
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竟闹出了贾珍要开宗祠、行家法,甚至要将贾环出族的惊天动地之事!
若真让贾珍做成了,将贾环从族谱上除名,那他这个刚刚借了儿子东风的父亲,还能接受那份升迁吗?
到手的官职岂不就要鸡飞蛋打?
对于贾环这个儿子,贾政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厌恶其桀骜不驯,屡屡顶撞于他,视礼法族规如无物。
但内心深处,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庶子确确实实为日渐没落的贾家挣来了难得的荣光,甚至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官场同僚面前,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总之,无论如何,这一次必须保住贾环!
绝不能让他被开出族谱!
“珍儿!”
贾政快步上前,先对几位族老行了礼,然后拉住贾珍的胳膊,压低声音,带着恳切与劝阻的意味。
“何至于此?何至于要闹到开宗祠这一步?环儿……环儿他纵然有错,终究年轻气盛,我们再管教便是。蓉哥儿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啊!”
一旁贾宝玉一听,顿时急了,不理解父亲为何还要维护那个庶子:
“父亲!您怎么还替环老三说话?他如此过分……”
“你住口!”贾政正心烦意乱,见宝玉插嘴,立刻转头厉声呵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不知轻重的东西!”
贾宝玉被骂得一怔,委屈地瘪着嘴,不敢再言,但眼神里的不忿却更浓了。
贾珍有些疑惑,不明白贾政为何突然对这个以前不待见的庶子这么重视。
但他这次可是铁了心。
他眉头一皱,指着祠堂上方的牌位,声音斩钉截铁:
“二叔!你休要再劝!你看看这满堂祖宗!今日我贾珍把话放在这里,若不开除此獠,清理门户,我贾珍,便不配姓这个贾字!”
他话音落地,整个祠堂一片死寂,冲突已无可挽回。
贾政脸色难看,没想到贾珍如此坚决。
也怪贾环,做事太过分!竟然连自己的子侄都抓进诏狱,也不看看对方身份,那可是宁国府的继承人啊!
不管放在谁家,这都是说不过去的。
但此刻,他也只能拼命寻找转圜余地。
贾政放下脸面,再次低声劝说。
贾珍更不理解了,没想到贾政竟然会铁了心的保那个庶子。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
虽然贾政是长辈,还是荣国府的家主,但毕竟他才是贾家的族长,权力在他手中。
左右不过开除一个庶子,他不信贾政真的会因此和他闹掰。
大不了事后赔罪就是。
所以,不论贾政如何劝说,贾珍始终坚持。
一旁的族老们看到这一幕,都感到意外。
没想到贾政这回竟然还真有个父亲模样,竟然放弃了一直坚持的礼法,偏袒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个庶子……
而一旁的贾宝玉,此刻更是惊呆了。
简直怀疑人生。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对那个庶子做到如此地步!
要是换做是他,估计早就被父亲用鞭子往死里打了吧?
怎么可能为了他,不惜对抗族规?
贾宝玉感到无比的失落,感觉自己已经失宠了。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吧。
就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环三爷到——!”
这一声通报,如同点燃了引信。
贾珍闻言,顾不上与贾政争辩,脸上瞬间爆发出狠厉与亢奋的光芒:
“好!好啊!他还真敢来!今日我一定要在列祖列宗面前,将他逐出家族!”
贾宝玉眼睛一亮,原本的委屈和失落瞬间被一股强烈的幸灾乐祸取代。
他几乎能想象出贾环待会儿跪地求饶的狼狈模样,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来了来了!看他这次还如何嚣张!定要将他赶出家族去!”
贾政心头却是猛地一沉,最不愿见到的场面终于还是来了。
他焦虑地看向门口,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心中暗呼:“孽障!这孽障怎么偏在这时候回来!这下可如何收场!”
而那几位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族老,此刻也神色一凛,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
然而。
还没等这第一波反应平息,第二声通报,再次响起。
“大……大皇子殿下驾到——!!!”
轰!
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整个贾氏宗祠,瞬间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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