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贾环策马回到荣国府。
府门前停着一辆装饰颇为讲究的青绸马车,一名小厮正拢着手在车辕旁等候。
贾环随意瞥了一眼,顺口问门口仆役:“这是谁的车驾?”
仆役忙躬身回答:“回三爷,是礼部侍郎苏大人家的小厮。苏大人正在府里,与老爷在书房叙话呢。”
贾环点了点头,并未在意。
礼部侍郎苏成越,他依稀记得是贾政在朝中的交好之一,官声尚可,但与他自己并无交集。
他径直穿过仪门,往听涛轩走去,将这段小插曲抛诸脑后。
……
此刻,贾政的书房内。
苏成越与贾政分宾主落座。
桌上清茶飘香。
苏成越年近五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颇有文士风范。
他轻轻吹开茶沫,啜饮一口,放下茶盏,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存周兄,你我相交多年,我便直说了。前次你与我提及的,关于职司微调之事,近日,或可再议一议了。”
贾政闻言,精神一振。
可以升官了!
太好了!
最近他一直为此事郁闷。
自己儿子的官职都已经超过他这位老子了,实在太丢人了。
他甚至都不敢出门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升官了。
贾政心情大好,正要开口感谢。
可这时,苏成越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感慨:
“说起来,存周兄,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贾政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成越呵呵一笑,继续道:“贾副镇抚使年少有为,英武不凡,如今圣眷正隆,前程不可限量。”
“如今这京城上下,谁不知贾家麒麟儿的威名?连带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起与存周兄的交情,脸上也觉有光啊。”
他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贾政这次的事情能有转机,是沾了你儿子贾环的光!
事实也的确如此。
若非贾环新晋副镇抚使,风头正劲,贾政这件事,也不可能这么快办成。
贾政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心底涌起一股复杂滋味。
原本的欣喜,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要靠那个一向被自己轻视的庶子的名声来疏通关系。
实在是屈辱。
他很想一拍桌子,大怒道“我才不要靠那个逆子,此事给我推了!”
然而,现实中。
贾政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股复杂的情绪硬生生咽了回去,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苏侍郎谬赞了,小儿辈侥幸有些微末之功,当不得如此夸耀。此事……还需多多仰仗苏侍郎斡旋。”
苏成越哈哈一笑,并未看出贾政那点不自在。
他又夸赞了贾环几句“国之栋梁”、“贾家之幸”之类的话,便起身告辞了。
贾政亲自将苏成越送出书房。
看着马车驶远,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变得阴沉起来。
他独自回到书房,关上房门,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波澜起伏。
这几日,因为贾环擒贼升官,他在工部衙门的同僚,态度都热络恭敬了不少。
以往一些难以推进的事务,如今办起来似乎也顺畅了些。
因贾环得来的“便利”,他感受得真真切切。
这种滋味,确实……不错。
可是……
贾政长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终究是个庶子……”
“而且,还是个桀骜不驯、目无尊长、难以掌控的庶子!”
他享受着作为贾环父亲所带来的隐形好处,却又从心底里排斥、忌惮这个儿子。
这种矛盾的心理,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难受至极。
贾政叹息一声,喃喃自语:“还是得将希望放在宝玉身上,只要他能安心读书,走科举正途,才能光耀门楣……”
……
第二日。
贾环刚踏入北镇抚司衙门。
陈奇已等候在值房外,脸色凝重。
“大人,有情况。”
陈奇快步迎上,低声道,“昨夜城外二十里处的‘十里坡’酒馆发生灭门惨案,馆内连同掌柜、伙计、酒客共计十七人,无一生还。”
贾环脚步未停,边走边问:“手段?”
陈奇回答:“干净利落,皆是一击毙命。尸体有喉骨碎裂,有利刃封喉,还有几人中了见血封喉的细小暗器。”
“初步查验,那些伤口和杀人手法,与卷宗上记录的金不移、叶知秋以及花无影的作案手段极为相似!”
贾环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丝猎手发现猎物踪迹般的兴奋:
“哦?他们这么快就出现了吗?”
他立刻下令:“叫上楚风和庞德勇,带上勘验的好手,随我去现场看看。”
“是!”
不多时,一行十数骑快马冲出北镇抚司,卷起烟尘,直奔城外十里坡。
残破的酒馆已被当地衙役封锁,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
尸体还留在原地,地上的斑驳血迹和屠杀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贾环负手立于酒馆中央,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整个现场。
楚风、庞德勇带着专业的仵作和勘验人员仔细检查各处细节。
过了一会,楚风忽然叫了一声:“大人,有发现!”
喜欢红楼第一宗师请大家收藏:(m.suyingwang.net)红楼第一宗师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