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枕溪回到丹朱阁时,他最不想碰到的人都聚齐了,一个都没丢。
花欲燃正对着他那宝贝金算盘唉声叹气,损失的油水只能靠新商路补齐了......
一抬眼看见杜枕溪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臭脸,以及他身上似乎还隐隐带着......市井烟火气?
一扫心中郁闷,顿时来了兴致。
“哟,咱们的杜督公回来了?”
花欲燃狐狸眼眯起,曲肘撑着脑袋冲杜枕溪轻佻眨眼。
“听说跟着城主出门体察民情去了?怎么样,城主赏了什么好东西?不会是......”
“也赏了你一桌清热败火的早膳吧?”
他本是随口调侃,没想到杜枕溪闻言,脸色更臭了,瞪了一眼不知死活的花欲燃。
花欲燃何等精明,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坏笑:
“怎么?真让我猜中了?厚赏了什么?快说说,让兄弟我也开开眼!”
杜枕溪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想把这聒噪的狐狸精毒哑。
一旁软榻上,一直懒怠惜弱的闻辛,却难得地掀了掀眼皮,虚无缥缈地插了一句:
“能让杜督公如此动容的赏赐......想必,非同一般。”
连角落安静看书的湛知弦,也微微抬起了头,眉目流转间温文尔雅,疑惑不显。
在花欲燃锲而不舍的追问和几人关切的目光下,杜枕溪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轻叹:
“馎饦。”
“......”
阁内静了一瞬。
随即,花欲燃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整个人几乎要笑瘫在算盘上!
“噗——哈哈哈哈!馎饦?!一碗路边的馎饦?!城主......城主她真是......哈哈哈哈!”
“天才!真是天才!杜督公,您这赏赐......可真是......别出心裁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想到这位大爷被迫坐在混乱的路边摊,对着碗粗野的馎饦食不下咽的画面......
他就觉得之前被讹钱的痛苦都减轻了不少!
闻辛苍白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勾起浅淡的抒怀笑意,冰雪初融。
他轻轻咳嗽两声,病恹恹地出言赞同:“城主......确实......别致。”
“看来杜督公今日......表现不俗。”
连闻辛都撑着弱柳扶风的一身费心调侃,可见君天碧这赏赐有多损。
唯有湛知弦,没有笑。
他放下书卷,看着杜枕溪不愿多提的模样,清俊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一碗街边最常见的馎饦......
折辱?当然是折辱。
将曾经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与市井吃食联系在一起,极尽轻贱。
但,似乎又不止是折辱。
若纯粹为了折辱,大可赏赐更不堪之物。
一碗能果腹的馎饦,更像是......恶劣的关怀?
或者说,君天碧对杜枕溪的处置,从最初的血腥折磨转向了......捉弄?
“......她是不是看你早上没吃饭,怕你饿着啊杜督公?哎哟喂笑死我了......”
花欲燃笑得眼泪汪汪,根本不管杜枕溪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这极具穿透力的笑声,连外阁那些忌惮这四人的其他男宠都被引了出来,远远观望。
湛知弦他沉吟片刻,平和地开口,打破了花欲燃夸张的笑声:“杜督公,城主待你......似乎与以往不同了。”
只要不面对君天碧,杜枕溪就冷静淡定得多。
冷眸摄魄间,他不怒自威的气势也不再收敛。
“不同?她恨不得将本督剥皮抽筋!有何不同?!”
湛知弦迎着他的目光,继续平静道:“至少,她不再只想着如何让你痛苦致死,或许......开始觉得你......有趣了?”
“又或许,城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确认你的......用处。”
有趣?用处?
杜枕溪觉得讽刺极了。
他一个被送来的玩物,还能有什么用处?
无非是供她取乐,或者......像今天一样,作为她敲打司吏官,甚至可能是觊觎北夷的工具!
但他没有反驳,不欲多说。
即便湛知弦的话说中了君天碧的心思,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改善。
他,甚至整个丹朱阁,与君天碧之间本就是殊死一搏的关系。
或早或晚......
今天注定不会寻常,除了尧光城,离耳城、北夷城、赤蒙城......
都在为同一件大事点灯熬油。
君天碧借丹朱阁之口放出的消息,如瘟疫般在神遗之地各城激起了层层涟漪。
“净无尘联合离耳城,欲在祭祀大典发难?”
“君天碧那暴君终于要倒台了?”
“尧光城内乱将至!”
各方势力反应不一。
北夷城城主收到密报,粗犷的脸上不屑地狞笑:“净无尘?宁舒雨?两个跳梁小丑,也想扳倒君天碧那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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