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暮色像一块巨大的黛青色绒布,缓缓罩住了这个僻静的小山村。最后一缕炊烟散尽,几声零星的狗吠过后,村子里便渐渐沉寂下来。只有偶尔亮起的昏黄灯光,表明着这一户户人家烟火气的存在。
李秀娟就是在这样的光景下,悄没声息地摸到了王铁柱家院门外。
她站定在那扇熟悉的旧木门前,却没立刻出声,只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墙角那棵老槐树,发出沙沙的轻响。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鬓角,又低头抻了抻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布衫的衣摆,这才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地朝里面喊:“铁柱,睡下了没?”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融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里,王铁柱刚练完功不久。他赤着膊,身上还蒸腾着运动后的热气,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正拿着旧毛巾擦汗,听见院门外那既熟悉又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的声音,动作顿了一下。
是秀娟嫂?这晚了,她咋过来了?
心里嘀咕着,手上却利索地套上了搭在椅背上的汗衫,一边应着“来了来了!”,一边趿拉着布鞋快步出来开门。
“吱呀”一声,院门被拉开。王铁柱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借着屋里透出的微光和天上刚冒头的星子,看清了门外的人。
李秀娟手里似乎捏着个什么东西,站在那暗影里,身形看着比平日更显单薄。夜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脸上带着点惯有的、让人不忍拒绝的不好意思。
“铁柱,没扰着你吧?”她先小声问了句,才举起手里的东西——是个用纸盒包着的新灯泡。“家里灯泡憋了,黑灯瞎火的,怪吓人。俺……俺够不着换,想麻烦你过去帮俺拧上。”她说着,眼神下意识地往自己家方向瞟了一下,似乎那黑暗确实让她心生惧意。
“嗨,我当多大事呢。”王铁柱一看是这,立刻爽快地一摆手,侧身就从院里出来,反手带上了院门,“走,这就给你换去。”这点小忙,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是秀娟嫂开口。
“哎,麻烦你了铁柱。”李秀娟见他这么痛快,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连忙在前头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步的距离,走在村中小路上。月色朦胧,勾勒出两旁房屋低矮的轮廓,脚下的土路有些坑洼,李秀娟走得很小心。王铁柱跟在她身后,能闻到风里送来的、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很好闻。谁也没再多说话,只有脚步声沙沙地响,气氛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有些微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流动。
很快到了李秀娟家。院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果然黑漆漆一片,只有里屋窗户纸上映着点外面惨淡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家具模糊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清的味道。
“小心门槛。”李秀娟小声提醒着,摸索着先走了进去。
王铁柱跟进去,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隐约能分辨出桌椅的方位。他直接摸到桌子边,拖过那把看起来最结实的靠背椅子,试了试稳当,便踩了上去。椅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你慢着点。”李秀娟在下面担心地嘱咐,仰头看着黑暗中他那高大的轮廓。
“没事,稳当着呢。”王铁柱仰起头,伸出手,凭借记忆和微弱的光线,准确摸到了那吊着的灯泡。手指触到冰凉的玻璃,他小心地逆时针拧动着。旧灯泡松脱,被他轻轻拿了下来,递给下面的李秀娟:“拿着,小心别扎手。”
李秀娟连忙接过去,又把那个新灯泡递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地触碰,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蛰了一下,迅速分开了。
王铁柱屏住呼吸,将新灯泡的螺口对准灯头,仔细地旋紧。做完这一切,他才从椅子上跳下来,落地轻巧。
“好了,拉拉看。”他说道,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低沉。
李秀娟摸索着走到墙边,找到那根细绳,轻轻一拉。
“咔哒。”
一声轻响,昏黄的光线瞬间从灯泡里洒了出来,虽然不算明亮,却立刻驱散了满屋的黑暗和冷清,将屋子里的陈设——桌椅、土炕、柜子——都罩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亮堂了!”李秀娟脸上立刻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仿佛这光亮也照进了她心里。她赶紧走到桌边,拿起暖水瓶和碗:“真是麻烦你了,铁柱,快喝口水歇歇。”她倒了一碗凉白开,递过来,眼神里满是感激。
王铁柱也确实有点渴了,接过粗瓷大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下去。凉水划过喉咙,带来一阵舒畅。
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灯泡瓦数不高,光线昏黄,柔和地笼罩着他们。刚刚因黑暗和忙碌而暂时忽略的那种独处的微妙气氛,此刻在这片静谧的暖光里迅速弥漫开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次,也是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在厨房里发生的那场意乱情迷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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