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会所，顶层VIP包厢。
空气里，昂贵威士忌与甜腻香水味混杂着，令人作呕。
厚重的隔音门将外间的靡靡之音，压成沉闷的心跳。
陆景辞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吞噬了那张当红小花旦梨花带雨的脸。
他只回了两个字。
“分了。”
起身，他拂过手工西装的袖口，褶皱瞬间消失无踪。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寻不到一丝波澜。
这种凡俗的游戏，他已经彻底厌倦。
扮演凡人，体验七情六欲，曾是他对抗永恒孤寂的消遣。
可万年，实在太久。
再动人的爱情，再激烈的商战，在他眼中都已沦为不断重播的拙劣剧本。
他，陆景辞，这颗星球唯一的真神，唯一的仙帝。
当万物皆在掌中，永生便成了一场索然无味的酷刑。
他推开包厢门，准备离开这片喧嚣。
震耳欲聋的音乐与狂乱的灯光瞬间将他淹没。
舞池中，年轻的肉体疯狂扭动，肆意挥洒着过剩的荷尔蒙。
陆景辞穿行其中，人间烟火，分毫沾染不上他的衣角。
那些擦身而过的炙热，那些投来的惊艳或探究的视线，都无法在他心湖中激起半点涟漪。
他是一块万古玄冰，行走于人间熔炉。
就在他即将踏出大门时，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下。
他转头，视线穿透迷离的灯光，落向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卡座。
一个纤弱的身影趴在桌上，肩膀微颤，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吸引他的并非美貌，尽管那张侧脸清丽动人。
而是一种感觉。
一股气息。
一股让他沉寂万年的神魂，都为之颤栗的纯净气息。
亲切，渴望，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
那是什么？
陆景辞活了太久，见证过宇宙生灭，神魔陨落，却从未感受过如此本源、如此干净的气息。
它并不强大，却至高无上。
那不是仿佛。
那根本就是万物之始，大道之源！
他站在原地，第一次对这个乏味的人间，产生了探究的兴趣。
几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注意到了独自一人的温柒柒。
他们交换了一个油腻的眼神，端着酒杯围了上去。
“哟，小妹妹，一个人多没意思？”
一个黄毛青年伸出脏手，径直摸向温柒柒的脸，言语轻佻。
“失恋了？跟哥哥们聊聊，保证你忘了那渣男。”
温柒柒醉得厉害，意识模糊，只是难受地挥了挥手。
“别碰我……”
她的声音又软又弱，带着哭腔，没有丝毫威慑力。
这副模样，反而更激起了几个混混的施虐欲。
“还挺辣，老子喜欢。”
他们笑得更放肆，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陆景辞的脸上，覆盖了亿万年的冰霜，开始龟裂。
一群蝼蚁。
他甚至不需动手，一个念头，便能让他们从世间彻底蒸发。
就在他杀心已起的瞬间，另一道刺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温柒柒，看清了吗？”
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走来。
是赵凡，温柒柒的前男友。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桌上的温柒柒，嘴角挂着残忍的讥讽。
“这就是没钱的下场。你那点清高值几个钱？现在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男人围着。”
他身边的富家女掩嘴嗤笑。
“凡哥，跟她废话真掉价。她这件衣服，还是去年的打折款吧？一股穷酸味。”
赵凡搂紧新欢，享受着踩踏前任带来的虚荣。
“温柒柒，我是在教你做人。在这个社会，没钱，你什么都不是。”
他没有阻止那几个混混，反而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这一刻，陆景辞周身的空气温度，骤然冰封。
卡座上方的几盏射灯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哀鸣。
一股无形的、足以压塌神明的恐怖威压，笼罩了整个角落。
他要动手了。
这些卑劣肮脏的凡人，正在亵渎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的纯净。
不可饶恕。
然而，先于他出手的，是那个一直趴着哭泣的女孩。
周围的争吵，赵凡的羞辱，混混的污言秽语……
一切的一切，都像无数苍蝇，在她混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好烦。
好吵。
醉眼朦胧的温柒柒痛苦地蹙起秀眉，小巧的鼻子也皱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软，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耐。
“……聒噪。”
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
世界，安静了。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那几个正要动手的混混，那个满脸讥讽的赵凡，那个幸灾乐祸的富家女……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瞬间凝固。
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前一秒的猥琐、轻蔑、嘲弄。
下一秒，这些表情尽数碎裂，被一种极致的空白与恐惧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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