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王氏谋害皇嗣,罪证确凿,明日午时,于市曹腰斩。”
王氏脸色瞬间凝固,腰斩,这个刑法不亚于将她凌迟致死。
不等她消化这个噩耗,柳晴晚便开口道:“此外,我已请得陛下恩准,褫夺柳家的爵位。柳家,完了。”
柳家本就是仗着先帝赐下的爵位,才能在京城立足,维持着表面风光。柳常元自身能力平庸,官场经营全赖这层勋贵身份。
如今爵位一失,便如同被抽掉了脊梁,树倒猢狲散已是注定。
那些依附于爵位的田庄、铺面,乃至柳常元身上的官职,都将随之烟消云散。
王氏为儿子柳云迟苦心谋划的一切,那个她以为能世袭罔替、保她子孙富贵荣华的爵位……就这么没了!
“不——!”王氏整个人瘫软在地。
爵位!那是她为儿子柳云迟谋划了一生的东西!是她所有野心和指望的根基!爵位没了,她的迟儿就彻底成了白身,永无出头之日!这个认知比死亡更让她绝望。
柳晴晚的手段,当真狠毒。
一想到儿子,王氏的心便痛得无法呼吸。
云迟……她的迟儿!
他的腿,当年从楼上摔下来,伤及筋骨,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苦药,好不容易才将养得能如常人般行走,只是阴雨天仍会酸痛难忍……
当年。若不是林氏那个贱人看顾不力,她的云迟怎么会受这些苦!
如今旧伤未除,新劫又至!
他本就因腿疾有些自卑内向,如今若再失了爵位庇护,成了一个无官无职的白身。
这吃人的世道,那些以往被柳家得罪过的人,会如何欺辱他?那些明枪暗箭,她那善良却不够圆滑的儿子,要怎么去挡?
他会被人生吞活剥了的!
“柳云迟。”柳晴晚念着他的名字,轻笑一声。
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烂人,背地里不知道究竟害死过多少良家少女。
“你以为,那张让你如获至宝、深信不疑的药方,是谁,亲手送到你面前的?”
王氏回忆在脑中闪现,那个药方是玄鸦那个丫头指引她去林氏房里搜寻来的。
“玄鸦是你的人?”
“不错。”
柳晴晚直起身,“王姨娘可还记得郢城郊外,那户姓邓的农户?”
王氏猛地一颤,她的迟儿从郢城回来后,确实带来一个姓邓的丫头,他儿子生性风流,带回来一个女人也不奇怪。
“他们一家七口的尸首,被随意抛在乱葬岗。只有当日上山砍柴的幼女,侥幸逃过一劫。”
“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幼女,改名叫作玄鸦。”
“你那好儿子杀人之后,是你的好女儿柳娇,亲自带人一把火将邓家烧了个干净,替她那好弟弟善后。”
王氏浑身剧颤抖起来,玄鸦!那个丫头,当初是她亲自安排到娇儿身边做贴身侍女的!
那时她觉得这丫头沉默寡言,手脚却利落,正好去伺候娇儿。
如今想来,这根本是柳晴晚早就算计好的一步棋!
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柳晴晚连这一步都算到了,那娇儿……娇儿岂不是……
柳娇嫁入李家本就是高攀,如今柳家倒台,自己又成了谋害皇嗣的罪妇……
若是李家因为惧怕被牵连,或者为了讨好摄政王和柳晴晚,狠心将娇儿推出来顶罪,甚至将她休弃出门。
那娇儿和她腹中的孩子该怎么办?
难道要那孩子一出生就要背负着罪臣之后的污名吗?
“晚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求求你放过娇儿!她是我的命根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她还怀着孩子啊!”
“你看在她是你妹妹,看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饶了她,饶了她吧!”
王氏磕得额头青紫,完全没了当初高高在上的模样。
王氏肯跪下来求她,不是因为她知道错了,而是因为她快死了。
若今日跪着的是自己,站着的依旧是王氏,她绝不会对自己和母亲,有丝毫怜悯。
当年母亲也是这么求他们,不要把她的晚儿送往儋州,可他们呢?
父亲冷漠拂袖,王氏在一旁巧言令色,最终换来的,不过是更快、更无情的驱逐。
那时,可曾有人对她们母女,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
“妹妹?”柳晴晚轻声重复,“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
“你方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纵火焚尸,亲眼看着邓影被折磨至死。王姨娘,你管这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微微俯身,“你放心。”
“明日午时,你腰斩。”
“她,”柳晴晚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会来送你的。”
柳晴晚走出地牢,对等在外面的心腹低声吩咐:“去告诉我那好父亲,王氏已经招认了所有事。”
“顺便让他知道,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次日午时,天色阴沉。
囚车碾过京城青石板路,王氏身穿囚服,脖颈上套着木枷,披头散发地被锁在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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