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池看着刘主任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面色没有半分变化。
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报告,是我爱人孟昭南写的。”
“你爱人?”刘主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尖锐地拔高,“陆砚池,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耍?一个家属,能写出这种东西?你让她出来,我亲自问问她!”
陆砚池的下颌线绷紧了。“她写了两天两夜,现在需要休息。”
“休息?”刘主任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搪瓷缸子都跳了一下,“我看是心虚,不敢见人吧!走!我今天倒要看看,她是如何能写出这么一份惊天动地的报告来!”
他说完,抓起公文包,绕过办公桌就往外走,根本不给陆砚池拒绝的机会。
陆砚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大步跟了上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一前一后两个人,一个气势汹汹,一个冷若冰霜,就这么穿过操场,直奔家属院。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家属院里所有竖着耳朵的人。
“来了来了!刘主任往咱们这边来了!”
“看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肯定是来找昭南妹子麻烦的!”
李桂花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抓着身边人的胳膊,“这可怎么办啊!昭南妹子刚睡下,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孙红梅则抱着胳膊,远远地站在人群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就说吧,纸包不住火。装模作样写个报告有什么用?一问就得露馅!这下好了,不仅自己丢人,还把陆营长给拖下水了。”
她身边的几个家属也跟着窃窃私语,看向陆砚池家的那扇门,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砰砰砰!”
刘主任走到门口,根本不等陆砚池开门,直接用拳头砸了上去,力道大得像是要拆房子。
屋里,孟昭南睡得正沉,被这剧烈的敲门声惊醒,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陆砚池压着火气的声音。“刘主任,你这是要审犯人吗?”
“我审的就是弄虚作假的人!开门!”
孟昭南瞬间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门外的陆砚池还想阻拦,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
孟昭南就站在门后,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外面胡乱披了件外套,脸色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有些苍白,眼下的青黑更是浓重。
可她的腰背,却挺得笔直。
她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门外一脸怒容的刘主任,声音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些沙哑。“刘主任,您找我?”
刘主任没想到她会自己开门,更没想到她会是这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孟昭南,那审视的劲头,像是在检查一件货品。
“孟昭南,这份报告是你写的?”他扬了扬手里的报告。
“是我写的,怎么了?”孟昭南坦然承认。
“你?”刘主任的怀疑毫不掩饰,“你什么学历?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所大学里学的经济分析和工程预算?”
他一连串的问题,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
周围看热闹的家属们都屏住了呼吸。
孙红梅更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等着看孟昭南出丑。
谁知,孟昭南却笑了笑。
“刘主任,我的学历确实不高,比不上您。以前在城里,也没做过什么正经工作,就是看看书,打发时间。”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刘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
“看书?看书就能写出这个?”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对啊。”孟昭南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我看的书比较杂,农业技术,水利工程,经济模型,都看过一些。这份报告里的东西,其实书上都有,不算什么高深的学问。我只是花了两天时间,把那些知识和我对这片戈壁滩的观察结合起来,整理成文字罢了。”
她顿了顿,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刘主任。
“还是说,刘主任认为,咱们边疆军人的家属,就应该是文盲,就不配看书,不配懂这些?”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直接把刘主任个人的刁难,上升到了对整个边疆军属群体的歧视问题上。
刘主任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嘴皮子竟然这么厉害,一句话就把他顶到了墙角。
周围的军嫂们,看他的脸色也开始不对劲了。
是啊,谁说家属就不能有文化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刘主任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孟昭南不为所动,“刘主任,您今天这么大的阵仗过来,到底是怀疑这份报告的真实性,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把这片地开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您是上头师级后勤部的领导,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边疆部队物资有多紧张,战士们多久才能吃上一口新鲜蔬菜。我们响应号召,自力更生,想给部队减轻负担,想让战士们吃上自己种的菜,这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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