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领域境的恐怖交锋中失去了意义。或许已过去一日,或许已是数日。
那片荒芜山脉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超过百里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天坑边缘,焦黑的结晶状物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那是极致能量碰撞后留下的痕迹。天空中,三大领域的光芒依旧在轮番闪耀,如同三轮颜色各异、却同样致命的太阳,不断向着中心那愈发黯淡的暗红色区域倾泻着毁灭性的力量。
剑之领域中,无穷剑气化作咆哮的银河,一遍遍冲刷;周天星衍领域内,星辰陨落如雨,演化出无穷杀机;绝对械域则不断投射出分解万物的寂灭光线,试图从法则层面将那魔头彻底抹除。
而在三大领域的中心,李止戈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他周身的暗红煞气早已稀薄不堪,如同风中残烛。那尊曾顶天立地的修罗法相,此刻变得透明而扭曲,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散。他手中的暗红陨星戟,光泽黯淡,戟身之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他体内的状况更是糟糕到了极点。暗金龙珠为了支撑他连续对抗领域,已然燃烧殆尽,化为一丝微弱的本源龙气,蜷缩在干涸的气海深处,再也无法提供丝毫力量。经脉寸寸断裂,骨骼不知碎了多少,五脏六腑早已移位、破损,全凭一股不灭的魔性与杀戮意志在强行支撑。
“噗——!”
又是一道凝聚了星辰杀机的光柱穿透了残破的杀戮禁区,狠狠轰击在他的胸口。李止戈猛地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向后抛飞,重重砸在天坑边缘的结晶壁上,留下一个人形凹坑。
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修罗法相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终于维持不住形态,如同青烟般缓缓消散。
那持续了数日的疯狂咆哮与毁灭嘶吼,戛然而止。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三大领域运转的嗡鸣,以及那从中心传来的、微弱而艰难的喘息声。
太虚剑尊、星衍老祖、天工战傀,三位领域境的存在,并未立刻上前给予最后一击。他们悬浮于空,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倚靠在结晶壁上,气息如同烛火般摇曳的身影。
结束了。这个给中州东部带来无尽灾难的灭世修罗,终于走到了力量的尽头。
然而,就在这力量彻底离他而去,死亡阴影如同冰冷潮水般将他淹没的瞬间——
李止戈那一片血红、被杀戮与疯狂充斥了不知多久的眼眸,其中的血色,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虚弱感与剧痛,如同迟来的审判,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每一处角落。但比这剧痛更清晰的,是一种……清醒。
一种久违的,属于“李止戈”的清醒。
“我……这是……”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那片被他自己亲手参与毁灭的、如同地狱般的焦土天坑,以及天空中那三道如同神只般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
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几乎停滞的脑海。
东域……兵主秘境……陨星戟……八荒戟法……
幽冥教的追杀……洛璃……
那个雨夜,那道毅然挡在他身前,被无数攻击淹没的倩影……那双最后看向他,带着担忧、不舍与一丝解脱的眸子……
“走……”她最后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如同烙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为了相识不过数月的自己,做到这一步?他至今……也没能完全明白。那份沉重的情谊,如同梦魇,鞭策着他不断变强,却也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与破绽。
潜龙院……四院交流会……身世的暴露……玄元古秘境……同门被围杀……萧晨师兄染血的白衣……苏师姐昏迷的侧脸……炎师兄不甘的怒吼……冷凝霜被爆炸吞没的身影……
然后……是无穷无尽的杀戮……鲜血……毁灭……煞气……修罗法相……
他看到了青木原的焦炭,看到了玉带河的血浪,看到了黑水城的废墟,看到了落霞山的崩塌,看到了……诛魔联军如同麦子般倒下的惨状……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与窒息感,攫住了他的心脏,比死亡更甚。那不是后悔,而是一种深深的、彻骨的……茫然与空洞。
穿越至此,不过数年光阴。他这一生,似乎总在奔波,总在挣扎。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为了复仇……他像一只绷紧了弦的箭,不敢有丝毫松懈,疯狂地追逐着力量。
可最终……他得到了什么?
力量?这足以媲美领域境的修罗之力,此刻正如同流沙般从他体内逝去。
复仇?幽冥教依旧逍遥,而他却成了比幽冥教更可怕的魔头。
守护?他想守护的同门,因他(或间接因他)而死的,还少吗?洛璃……他终究没能为她报仇,甚至……连她为何为自己牺牲都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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