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着,剧烈地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眼前一片昏黑,金星乱冒,耳朵里是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
过了好半晌,那令人作呕的眩晕感才稍稍退去,视野里的黑暗和金星慢慢褪去,露出了真实的景象。
天色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厚重阴沉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惨淡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他正趴伏在一条狭窄的土路中央,路面被牲口蹄子和车轮碾得坑坑洼洼,积着浑浊的泥水。
土路两侧,是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荒山野岭。
山势陡峭狰狞,怪石嶙峋,稀疏的树木扭曲着枝干,在暮色中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风从山谷里呜咽着吹来,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和枯草败叶腐烂的气息,刮在脸上,冰冷刺骨。
寂静。
除了风声,再无任何活物的声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凄厉啼叫,更添几分荒凉和恐怖。
九岁的王进,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挣扎着爬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他茫然四顾,入眼只有无尽的荒山、泥泞的土路和越来越浓的暮色。
爹呢?娘呢?温暖的家呢?那恐怖的爆炸声和爹娘最后相拥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里。
“爹…娘…” 他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呼唤,声音立刻被呜咽的冷风吹散,留不下半点痕迹。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不能留在这里!这光秃秃的土路,太显眼了!万一…万一那些能逼得爹娘自爆的恐怖东西追来…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抱着那个沉重的包袱,跌跌撞撞地冲下土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扑向路边茂密的灌木丛和嶙峋的乱石堆。
他找到一个背风的大石头后面,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尽可能隐藏在阴影里。冰冷的石头硌着他的背,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袱,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脑子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爹娘最后的话语、那末日般的景象、脑海中突然跳动的火焰……无数碎片疯狂冲撞。
那脑海里的火焰,说青铜小鼎是“炎黄族的气运之物”……爹娘,果然不是普通的富户!
他们的身份,他们的仇敌……是异族!是夫子口中,非我炎黄血脉,皆为异族的恐怖存在!
爹娘……他们……真的没了。那个深坑,那声巨响……
王进小小的身体蜷缩得更紧,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在怀里的粗布包袱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九年的养育之恩,点点滴滴的温情,在这一刻化为蚀骨的悲痛和冰冷的绝望,啃噬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怀里一个硬物硌了他一下。
青铜小鼎!
爹拼死也要塞给他的东西!炎黄族的气运之物!
王进猛地止住哭泣,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袱。
那尊冰凉沉甸甸的小鼎,就躺在几件换洗衣裳中间,黯淡无光,上面的蛇虫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
就在他的手指再次触碰到鼎身冰凉的青铜时——
嗡!
脑海深处,那团黄豆大小的火焰,再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灼热!一段信息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字字如烙铁:
【接触炎黄族气运之物!蕴含炎黄气运,是否汲取?汲取后可激活‘炎黄薪火’!】
激活!金手指!
爹娘用命换来的机会!
王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所有的恐惧、悲伤、犹豫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和决绝彻底冲散!
九年!整整九年!这个装死的火焰终于活了!这是他唯一的依靠,是爹娘用命给他铺出的路!
“同意!汲取!” 王进在心中无声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就在他意念落下的瞬间——
一股奇异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从他掌心传来!这股吸力并非作用于实物,而是直接穿透了青铜鼎的实体,攫取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
“嗡……”
那尊原本只是黯淡的青铜小鼎,突然发出低沉的悲鸣!
鼎身上那些古老扭曲的纹路,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一层厚厚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锈迹,疯狂地从鼎腹蔓延开来,覆盖了每一个角落。
数十个呼吸之间,在王进惊愕的注视下,这尊承载着“炎黄族气运”的神秘古物,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变成了一团坑坑洼洼、布满绿锈、毫无价值的废铜烂铁!
与此同时——
轰!
脑海深处,那团黄豆大小的火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猛地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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