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踏入枯骨滩的那一刻,风就像被唤醒的凶兽,骤然变得狂暴起来。起初只是零星的沙尘打在铠甲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风势便翻涌着暴涨,卷起地上的砾石与干沙,汇成一股黄褐色的洪流,狠狠砸在护卫的甲胄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反复刺戳。艾拉下意识地眯起眼,睫毛上瞬间沾了层薄沙,她抬手抹去,指尖触到的皮肤又干又涩——这枯骨滩的风不仅烈,还带着一股灼人的燥热,吸进肺里都像是在吞细小的沙粒,刺得喉咙发疼。
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像是一群蹲伏在雾气里的沉默巨人,原本该明亮的阳光被厚重的沙尘滤过,变得昏暗又模糊,连沙丘的轮廓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忽明忽暗。艾拉从怀里掏出一块卷得紧实的羊皮,这是出发前老猎人塞给她的,说枯骨滩的“黑风”能呛得人背过气,这块浸过油脂的羊皮能挡些沙尘。她指尖用力,将羊皮撕成三块,羊皮韧性极好,撕的时候还发出“嗤啦”的轻响。她转身递给亚欧和莱昂,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把口鼻捂住,别省着——这风最少要刮到傍晚,吸多了沙尘晚上咳得睡不着。”
莱昂接过羊皮,指尖触到羊皮上的油脂,有些黏腻,他却没在意,麻利地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余光瞥见罗克,心里不由得皱了皱眉——罗克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原本就有些发白的脸,现在像是蒙了一层灰,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他让两个护卫把那辆黑色马车围得更紧,马车的黑色帷幔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随时会被掀起来。罗克自己则靠在马车边,一只手紧紧抓着马车的扶手,指节都泛了白,另一只手拿着个银质水壶,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水,可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水洒出来不少,溅在他的衣摆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子。
亚欧也注意到了罗克的反常,他眉头微蹙,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他们走南闯北这么久,护送过不少商队,按理说,商队进入危险地段,雇主紧张是常事,可罗克的反应太夸张了——不像是怕劫道者,倒像是怕马车里的东西被人看到。如果只是普通的丝绸、香料,罗克犯不着这么紧张,毕竟商队里有六个护卫,还有他们三个佣兵,就算遇到真的劫道者,也能应付。除非那辆马车里的“特殊货物”,比他们想象的更重要,也更危险。
“亚欧,你看那边。”莱昂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亚欧,声音压得很低。亚欧顺着莱昂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一个最高的沙丘后面,突然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风声,“咻——”的一声,在空旷的枯骨滩里传得极远。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十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的人就从沙丘后面冲了出来,他们跑得跌跌撞撞,像是没怎么跑过这么快的速度,有的甚至差点被地上的砾石绊倒。他们手里拿着弯刀和弓箭,弯刀锈迹斑斑,弓箭的箭杆还是用干树枝做的,箭镞也不像金属的,倒像是磨尖的兽骨。他们脸上都蒙着一块灰布,只露出一双双眼睛,可那眼睛里没有劫道者该有的凶狠,反而带着一丝慌乱和绝望。
“把……把货物留下!饶你们不死!”为首的劫道者大喊着,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手里的弯刀指向罗克的黑色马车,可手臂却微微发抖,连刀尖都在晃。
罗克吓得“嗷”了一声,猛地缩到马车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对着护卫大喊:“护卫!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马车!还有你们三个佣兵,快上啊!我雇你们不是来晒太阳的!”
艾拉和莱昂立刻拔出武器,艾拉的短匕泛着冷光,莱昂的长剑则因为注入了圣力,剑身上隐隐有一层白光。他们刚要冲上去,却被亚欧一把拉住了。“等等,别冲动。”亚欧的声音很稳,他指了指那些劫道者的脚,“你看他们的鞋子——是牧民的布鞋,不是劫道者常用的皮靴。”
艾拉和莱昂顺着亚欧的手指看去,果然,那些劫道者穿的都是粗布做的布鞋,鞋底已经磨得快要透光,有的鞋尖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脚趾,脚趾上沾着沙尘,显得又脏又肿。再看他们身上的皮甲,根本不是完整的,有的是从兽皮上剪下来的碎片,用麻绳系在身上,有的甚至只是裹了块破布,连肩膀都露在外面。
“而且他们的弯刀上没有血迹。”亚欧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肯定,“真的劫道者,弯刀上或多或少会有血痂,就算擦过,也会有血腥味。他们的刀上只有锈迹,不像是经常杀人的样子。”
为首的劫道者见他们没动,反而在打量自己,心里更慌了,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却比刚才小了些:“别以为你们是佣兵我们就怕了!我们……我们只是想要点吃的!我们的村子被兽群毁了,再找不到吃的,老人和孩子就要饿死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商队驮货物的骆驼,那些骆驼背上除了箱子,还有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一看就装着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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