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号”星舰以一种与物理学常理相悖的姿态,悄无声息地悬停在江南水乡上空,其先进的复合涂层将自身完美融入了浅灰色的云层,未惊动下方任何一人。
片刻后,两道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的能量流降下,在古镇入口的一棵古樟树下,凝聚成了凌笑和苏雯的身影。
这里被誉为“活着的古镇”,确实名不虚传。
白墙黛瓦的民居枕着潺潺流水,造型各异的石拱桥连接着两岸,细密的雨丝刚刚停歇,青石板路被洗刷得油光发亮,倒映着岸边垂柳的婀娜身姿。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隐约的食物香气,与星舰内恒温恒湿的循环空气截然不同。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被现代商业的喧嚣所稀释。
沿河的店铺挂着千篇一律的招牌,售卖着从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来的“古镇特产”,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着热情洋溢的揽客词。
游客们举着自拍杆,在桥上、在船头,寻找着最佳的拍照角度,他们是风景的观赏者,也是风景的一部分。
凌笑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闲适,他并不排斥这种商业化,在他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时代演化的“结”,一种新旧秩序交替时必然产生的纹理。
苏雯则像一道最优雅的影子,落后他半步,她的感官系统正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分析着周围的环境数据,但表面上,她只是个气质清冷的绝美女子,安静地陪伴着。
就在此时,一阵歌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鼎沸的人声和商业噪音,钻进了凌笑的耳朵。
那唱腔算不上优美,甚至有些沙哑,像是被岁月磨砺过的老旧砂纸,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苍凉、悠远,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压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凌笑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这声音的源头,与古镇中那些播放着流行歌曲的店铺格格不入,它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固执地躺在一堆流水线生产的玻璃珠里。
他的目光循声望去,穿过拥挤的人流,锁定在不远处一座破败的古戏台上。
他习惯性地调动了意识,视网膜上一串淡金色的数字清晰浮现:【总点数:6,806,350】。
确认了这个足以买下数个星系的数字后,凌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那歌声上。
对他而言,点数只是一个工具,而眼前这种能引发他好奇心的“异常”,才是旅途中真正的乐趣。
他和苏雯穿过人群,走近那座戏台。
戏台很小,红漆剥落,木质的台柱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裂纹。
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戏服,脸上的妆容也有些粗糙,但他的一招一式却一丝不苟,唱念做打之间,依稀能看到炉火纯青的功底。
他的表演全情投入,仿佛台下是座无虚席的盛大场面,而非现实中这番冷清光景。
台下,观众寥寥无几。
只有三四个同样年迈的老人,靠在长凳上打着瞌睡,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一个穿着村里常见款式的夹克的年轻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低头飞快地刷着手机短视频,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台上的老人,像是在等待他散场。
精湛的艺术与极度的冷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构成了一幅令人心酸的画面。
“主人,”苏雯的声音在凌笑耳边轻声响起,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精准地描述着事实,“这段‘频率’很古老,很美。根据数据库比对,它蕴含的情感共鸣模式非常独特。但是……它正在快速减弱,像即将燃尽的烛火,生命信号极其微弱。”
一曲终了,老人以一个定格的亮相姿势收尾,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台下没有掌声,只有一位打盹的老人被最后的锣声惊醒,迷迷糊糊地鼓了两下手。
年轻人立刻收起手机,跑上台去,熟练地搀扶住老人,递上水壶。
凌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带着苏雯绕到了戏台的后台。
后台比前面看上去更加简陋,就是一个用木板临时搭建的狭小空间,堆满了破旧的戏箱和道具。
老人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柔软的布擦拭着头上的翎子,眼神中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
“老先生,唱得真好。”凌笑开口道,他的声音温和,没有丝毫的冒犯感。
老人抬起头,看到凌笑和苏雯,”
“您这唱腔,很特别,我从未听过。”凌笑继续问道。
提到自己的看家本事,老人的眼中终于亮起了一丝光彩。
他放下手中的翎子,叹了口气,像是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话匣子:“这叫‘云水腔’,我们这地方独有的。传到我这辈,已经快两百年了。它的唱法讲究‘一口气,三折水’,听着慢,其实最耗中气。还有这水袖的功夫,得练出‘风拂柳,燕归巢’的劲儿……”
他一边说,一边用布满老茧的手比划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往昔辉煌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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