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陈亮心头的凝重。昨夜后花园的经历,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刻在他的记忆里。那张浮肿惨白的脸,那充满怨毒的空洞眼神,以及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井,都清晰地告诉他,胡老夫人的病,绝非寻常。
胡万金的刻意隐瞒,更让这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显得扑朔迷离且危险重重。陈亮明白,自己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人,自身也可能万劫不复。他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早膳依旧是管家派人送到房里。用膳时,陈亮状似无意地向送饭的小厮打听:“小哥,昨夜似乎听到有女子哭声,不知府上哪位女眷有何伤心事?”
那小厮年纪不大,闻言脸色一变,眼神闪烁,连忙摆手低声道:“陈师傅可莫要乱说!府里规矩严,夜里哪有人敢哭?定是您听错了,或是……或是野猫叫春吧。”说完,匆匆收拾了碗筷,逃也似的离开了。
小厮的反应,印证了陈亮的猜测。这哭声在胡府是禁忌,下人讳莫如深。
早膳后,胡万金派人来请,说是老夫人经过昨夜安神曲的安抚,精神稍好,想请陈亮再去诊视,并商议后续调理方案。
再次踏入老夫人卧房,气氛依旧压抑。胡老夫人半倚在床头,眼神浑浊,气色比昨日稍好,但眉宇间那股阴郁之气并未散去。胡万金和那位孙医师都在场。
陈亮上前,依旧是先观气色,再仔细诊脉。他刻意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真气探入,这一次,他更加小心,避免直接刺激那深藏的怨念。脉象依旧沉涩,但昨夜安神曲的效果犹在,那股阴寒流窜的气息似乎暂时蛰伏了一些。
“老夫人脉象稍稳,但根基受损,非一日之功可以调理。”陈亮收回手,对胡万金道,“需得长期静养,辅以安神定志的汤药,并……尽量避免一切可能引动心神不安的刺激。”他话中有话,目光平静地看向胡万金。
胡万金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点头道:“陈师傅所言极是。孙医师,就按陈师傅的意见,调整药方吧。”他避开了“刺激”这个话题。
陈亮也不追问,转而道:“安神曲虽有效,但频繁施为,对老夫人心神亦是负担。亮以为,若能寻得老夫人平日心爱之物,或于居处布置些令人心旷神怡的景物,潜移默化,效果或更持久。”
他提出这个建议,是想借机了解更多关于胡老夫人过往的信息,或许能从中找到与那女鬼相关的线索。
胡万金沉吟道:“家母素喜清净,平日多在佛堂诵经,并无甚特别喜好。至于居处……”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奢华却沉闷的卧室,“孙医师觉得如何?”
孙医师捻须道:“陈师傅言之有理。或许可将窗前那盆枯松换为些鲜活花草,添些生气。”
陈亮心中暗叹,胡万金守口如瓶,难以深挖。他注意到,在提到“佛堂诵经”时,胡老夫人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愧疚?还是恐惧?
就在这时,昨日见过的那位账房先生,捧着一本账册走了进来,恭敬地对胡万金道:“东家,上个月码头货栈的出入账目已核对完毕,有些细处需请您过目定夺。”
胡万金似乎有些不耐,但还是接过账册,走到窗边翻阅起来。
陈亮心中一动!码头货栈!昨夜这账房先生就无意中提到过“码头那批货”!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关联点。他暗中观察这位账房先生。此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瘦,眼神透着精明,但眉宇间似乎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不似胡万金那般阴沉,也不像孙医师那般圆滑。
趁着胡万金看账的间隙,陈亮走到账房先生身边,低声搭话道:“先生掌管府上账目,想必十分辛劳。”
账房先生愣了一下,忙谦逊道:“陈师傅过奖,分内之事而已。”
陈亮看似随意地继续道:“昨日听闻先生提及码头货物,想必胡家生意兴隆,通达四方。只是这水路运输,有时也难免有些……意外波折吧?”他故意将“意外波折”几个字说得稍慢,观察对方反应。
账房先生脸色微变,眼神迅速瞟了窗边的胡万金一眼,压低声音道:“陈师傅说笑了,东家行事周密,码头生意一向平稳。”语气虽然否认,但那瞬间的紧张却没有逃过陈亮的眼睛。
有戏!陈亮心中笃定,这账房先生定然知道些什么,而且内心有所挣扎。他不再多问,以免引起胡万金怀疑,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账房先生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在胡老夫人房中又待了片刻,商议完一些无关痛痒的调理细节后,陈亮便告退了。
回到客房,他仔细复盘今日的收获。关键点似乎落在这位账房先生和“码头”这两个信息上。胡家的秘密,很可能与码头的生意有关,而且可能涉及某种“意外”,这意外,或许就与那井中的女鬼息息相关。
如何能与这位账房先生单独接触,并取得他的信任,是眼下最大的难题。胡万金监视严密,直接接触风险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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