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引动心灯,毫不犹豫地按向第三盏骨灯。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剥离感攫住了她的灵魂,仿佛有人用冰冷的手术刀剖开她的意识。
关于母爱的所有记忆——那些温暖的拥抱、慈爱的叮咛、摇篮曲的旋律,甚至母亲模糊的轮廓——都如同春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了无痕迹。
她终于,再也记不起母亲的脸了。
唯一剩下的,是曾被那双手牵着时,掌心残留的一道温热触感,一个没有源头、没有画面的纯粹感觉,像一根细线悬在虚空,不肯断裂。
第三盏灯的灯焰由银转白,纯净无瑕,灯中浮现出第三位代行者的身影:那是一位选择被彻底抹去姓名与存在痕迹的女性,只为让她的同伴能带着唯一的火种,逃出数据的牢笼。
影中师,或者说,苏晚照的执念化身,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主动转身,一步步走进了第六盏骨灯。
火光轰然燃起,将她的身影彻底吞噬,空气中留下一缕焦香与檀味交织的气息。
在那火光燃尽的最后一刹那,一行清泪从苏晚照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滚下,在触及锁骨时蒸发成一缕微不可察的白雾。
她失去了“被师父拥抱的温度”,那个曾支撑她走过无数黑暗长夜的最后港湾,也消失了。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无数细碎、却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交织响起,它们来自之前所有被点亮的灯魂:“我们都在……”“你不必……”“不必独自前行。”声音如风拂过耳际,带着低频的共振,让她胸腔微微震颤。
她不是一个人。她正背负着所有先行者的遗愿。
当她走到第七盏灯前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白首,那张万年不变的石刻面容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动容。
他曾以为自己早已化作石像,不再感知悲喜。
可当那滴泪滑落时,某种沉睡千年的震颤,自齿轮深处悄然苏醒。
他沉默地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自己左眼中那枚精密转动的黄铜齿轮——那是他存在的根基,是维持他意识运转的核心。
齿轮离体瞬间,他的左眼塌陷成一片幽暗,却仍有一丝微光从中渗出,如同未熄的余烬。
他将齿轮轻轻放入第七盏灯底部的凹槽中。
灯焰骤然亮起,光芒冲天,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座巨大无比的墓碑虚影。
碑体通体漆黑,却泛着金属冷光,表面光滑如镜,映不出任何倒影。
唯有九百个微小的光点,如同星辰般环绕着它缓缓旋转,发出极其低频的嗡鸣,震动着每个人的骨骼。
“这是初代之墓。”白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锈蚀的钟在敲响,“但它从未被埋在地下……它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
话音未落,瘫倒在地的沈砚猛然抬头,他那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瞳孔中,映出了无比诡异的图景,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不对……墓碑在动!它不是虚影……它在吸收那些灯魂!”
众人看去,只见那巨大的墓碑虚影正在变得凝实,而被点亮的六盏灯,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一丝丝光魂被那墓碑贪婪地吸扯而去,如同细流汇入深渊。
原来,点灯不是唤醒,而是喂养。
苏晚照望着那座散发着无穷吸力的无字碑,又看了看身前最后一盏等待着她心魂的骨灯,平静地轻声道:“那就让它吃个够。”
她不再犹豫,抬起手,没有伸向冰冷的骨灯,而是决然地、缓缓地探向了自己温热的胸口。
皮肤在指尖压力下微微凹陷,随即裂开一道细缝,金线如河流逆涌,缠绕指间。
血珠顺着手腕滑落,滴在灯座上,竟发出金属灼烧般的嘶响,腾起一缕青烟。
这一次,她要献上的,不是记忆,不是执念,而是连接这一切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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