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深陷在百重死亡幻觉中的苏晚照,左眼那片朦胧的雾气忽然剧烈翻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浑浊湖面。
剧痛之中,她脑内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着红色的警告。
【警告:神经连接过载,共感同步率91%……93%……】
【警告:主体意识完整性受损,存在被异化风险……】
但苏晚照没有理会这些。
在极致的痛苦中,她的意识反而被磨砺得无比锋锐,像一把在血肉中淬炼出的刀。
她强行忽略掉那些撕心裂肺的情感,转而像一个冷酷的观察者,开始分析这股痛苦洪流的本质。
她“看”到了!
在每一个病患的基因图谱中,那断裂的螺旋符文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进行着自我修复与重组。
它们像一群拥有共同意志的工蚁,正在构筑一个更庞大、更稳定的新结构。
所谓的“净化”,根本不是死亡,而是一个筛选和进化的过程!
那些死去的人,是失败的素材,他们的生命力,连同他们的基因信息,都化作了滋养“清道夫”进化的养料。
而所有这些进化的最终指向……
苏晚照的意识猛地一震,她穿透了所有混乱的记忆碎片,看到了一个共同的画面——一口古井。
镇子正中心,那口被苔藓和血色藤蔓覆盖的古井。
所有病患在生前,都曾饮用过那里的井水。
井水幽深,泛着铁锈般的暗红,水面下似有无数细小的丝线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的神经网络。
那口井,才是整个蚕瘴镇的感染源头!
“井……”一个沙哑的、几乎不成人声的字眼,从苏晚照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声音轻得像风中的灰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与此同时,祠堂地窖内。
墨槐凭借对医盟建筑制式的熟悉,轻易绕开了几处简陋的陷阱。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腥臭,脚下是滑腻的青苔,每一步都需谨慎。
他没有去看那些令人作呕的胎儿标本,而是径直走到了地窖最深处。
那本被苏晚照翻阅过的残册,正静静躺在石台上。
墨槐翻开册子,目光略过那些熟悉的基因编码,直接锁定在了末页那句“唯‘母体’阿葵可承启‘方舟之门’”上。
他冷哼一声,指尖蘸了点石壁上的冷凝水,轻轻涂抹在字迹下方看似空白的区域。
医盟的特殊墨水在水渍下,显现出了隐藏的图样——那是一幅以祠堂为中心,遍布全镇的地下水路图。
所有的水路,最终都汇集于一点。
图样旁边,还有一个用更隐秘的分子墨水写下的公式:母体之血 + 月阴之水 + 百魂为引 = 门之基石。
“用全镇人的命,给一个虚无缥缈的‘门’奠基……疯子。”墨槐眼神冰冷,他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逻辑。
阿葵的血是钥匙,但这把钥匙需要插入正确的锁孔才能生效。
而这个锁孔,就是被上百个“失败品”的生命力污染、改造过的镇中水源。
当墨槐冲出祠堂时,沈砚也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材料组合,共振匣的功率始终无法突破那个临界点。
他那半块烧焦的机械神殿符板,虽然能稳定电流,却无法提供精准的指向性。
“井!是那口井!”墨槐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破庙中炸响。
沈砚猛地抬头,与墨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什么井?”
“镇中心的古井,是整个献祭仪式的核心!水源是病毒的载体,而那口井,就是投放点!”墨槐语速极快地解释道,“阿葵的血,必须通过那口井,才能激活全镇的‘清道夫’,开启所谓的‘方舟之门’!”
沈砚的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是镇子?
因为有封闭的水源系统。
为什么是“清道夫”?
因为它能通过水源传播和改造。
为什么需要阿葵?
因为她的血是最终的“开关”!
而他的共振匣,缺少的那个“道标”……
“我需要一个天然的能量放大器和导体……水……是水!”沈砚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亮,“如果能将共振波导入整个镇的地下水网,就能一次性覆盖所有目标!那口古井,就是最好的道标!”
可问题又来了,如何将共振匣的能量,精准地注入到井里,并让其听话地顺着水路扩散?
那需要一个强大的、足以引导能量流向的生物力场作为媒介。
一个……活着的媒介。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苏晚照身上。
她依然在剧痛中战栗,但那双失焦的眼睛,却缓缓凝聚起一丝清明。
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得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结论。
汗水混合着灰败的血水,从她的鬓角滑落,沿着下颌滴下,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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