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蜿蜒入山,尽头处,云隐书院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山门高耸,却不见半点书声琅琅,唯有白幡高悬,随风猎猎翻卷,如无数只挣扎的苍白手掌,撕扯着死寂的空气。
自那辆黑轿无声消逝已是第三日。
苏晚照踏过满地碎叶,脚底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竟成了唯一的回音。
沈砚按住腰间刀柄,眉心微蹙;林疏月指尖微颤,袖中符纸悄然泛黄。
三人尚未靠近,山门前几名差役已横身拦路,面无表情,眼神却躲闪如惊弓之鸟。
为首的差役认得沈砚,却只是拱了拱手,面露难色:“沈捕头,县尊有令,书院内情,不可声张,更不可验尸。”
短短七日,五名风华正茂的学子在夜读时悄然暴毙。
他们的死状出奇地一致:尸身干瘪,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命精华,只剩下一具蜡黄的空壳。
唯一诡异的是,他们双目圆睁,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即将熄灭的、针尖大小的火光。
这景象太过骇人,县令唯恐引起恐慌,只能下令封锁,将一切归于“恶疾”。
“我们并非为此案而来。”苏晚照上前一步,手中出示一份盖有官印的文书,“邻县突发疫病,为防蔓延,奉命对各处学舍进行排查。人命关天,还请行个方便。”
“疫病排查”的理由无可辩驳,差役们对视一眼,终是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踏入书院,一股混杂着墨香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内空空荡荡,学子们早已被遣散,只剩下几位老夫子在整理典籍,神情惶然。
苏晚照目光如炬,迅速扫过一间间空置的学舍。
她敏锐地发现,几乎每间学舍的书案上,都供着一支未燃尽的殷红蜡烛。
那蜡烛的样式十分古怪,烛芯并非寻常棉线,而是呈细密的螺旋状。
更奇的是,据留守的夫子说,此烛点燃时,火焰几乎静止不动,非但不向外放光,反而像一个微型的黑洞,将周围的光线都向内收敛几分。
苏晚照走到一方案前,指尖轻轻沾染了一点凝固的烛油。
几乎在触碰的瞬间,她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微不可察地一震,一行数据流闪过。
这油脂中,竟含有极其微量的灵压残波。
而这道波形,与她脑中数据库里,“新上海法医中心”曾经存档的一份“神经能量代谢异常样本”的波形高度吻合。
她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从袖中取出一截细长的黄铜管,小心翼翼地刮下一段蜡烛,用火漆封存起来。
夜色渐深,沈砚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潜入学舍,仔细翻查死者的遗物。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灰尘飞舞的空气。
在一名叫“文谦”的学子枕下,他摸到了一卷质地特殊的纸张。
展开一看,却是一页残卷,上面用狂放的笔触写着四个大字——燃心诀·初引篇。
残卷末尾,有一行蝇头小字注明:“修之可通幽冥,窥天机,然七日之内,心火逆燃,必损神识。”
沈砚将残卷带回,与苏晚照在临时辟出的验尸房内碰头。
烛光下,两人发现这残卷上的文字大有古怪,寻常光线下看去,那些字迹扭曲模糊,更像是孩童的随手涂鸦。
沈砚想起在物证中发现的一枚小巧的铜铃,铃上刻着“血墨显影”四字。
他尝试着将水滴入铃中轻轻震荡,再将水珠滴在残卷上。
奇迹发生了。
那看似涂鸦的墨迹仿佛活了过来,在水中迅速舒展,显现出完整的口诀。
字迹之下,更浮现出一幅精细的人体经络图。
苏晚照凑近细看,瞳孔骤然收缩。
图上所绘的心脉走向,竟是完全逆行的诡异路线,所有能量都违背常理地由心脉倒灌,直冲眉心脑宫。
一个被深埋在记忆数据库中的片段瞬间被激活——那是系统曾经闪现过的无数急救方案之一,一个名为“灵压除颤”的标准手势。
那手势的作用,正是强行逆转失控暴走的能量回涌,将其导回正轨。
“燃心诀……心火逆燃……”苏晚照喃喃自语,这看似是修炼功法走火入魔的铁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差役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不好了!又、又死了一个!第六个!”
苏晚照和沈砚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
“拦住他们!尸体绝不能火化!”苏晚照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费了一番周折,他们终于在黎明前将第六名死者的尸体截下,运入了验尸房。
冰冷的停尸床上,少年学子的面容还带着一丝对知识的渴求,身体却已如风干的朽木。
苏晚照深吸一口气,戴上特制手套,握住了手术刀。
就在刀锋划开死者胸腔皮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从她双眼深处炸开,视野仿佛被烧红的火钳狠狠撕扯,瞬间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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