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污水的腥气,旧港区的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林溪和陆沉默然穿行在棚户区迷宫般的狭窄巷道里,方才安遥诊所中听闻的“抗污染药剂”真相,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带来阵阵寒意。
陆沉的伤口虽经简单处理,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林溪走在他身侧,左臂的麻木感尚未完全消退,耳边挥之不去的“低语”似乎也因这黑暗的环境而变得更加黏稠、恶毒。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枚刻着鲸歌符号的银币,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定。
“鼹鼠的据点就在前面。”陆沉的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向巷道深处一栋几乎被各种违章搭建淹没的二层旧楼,楼下那间伪装成录像带出租店的门面,此刻卷帘门紧闭,没有任何光亮透出。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林溪心头。她的“共感”能力在此刻异常活跃,并非捕捉到以往那些杂乱的情绪碎片,而是一种……死寂。仿佛这片区域的情绪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只留下了一片冰冷的空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不对劲,”林溪拉住陆沉的衣袖,声音微颤,“太安静了。”
陆沉眼神一凛,迅速将她挡在身后,另一只手已悄然摸向腰后。他示意林溪留在原地,自己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紧闭的卷帘门。
门没有锁。陆沉用指尖轻轻一勾,卷帘门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向上滑开一道缝隙。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熟透果实腐烂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
林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她快步上前,与陆沉一同挤进了门内。
店内没有开灯,只有远处旧港灯塔周期性扫过的幽蓝光束,透过积满污垢的窗户,在室内投下短暂而诡谲的光影。借着一闪而过的蓝光,两人看清了店内的景象——
一片狼藉。
放录像带的架子东倒西歪,磁带和破碎的塑料外壳散落一地。桌椅被暴力拆解,木屑与碎纸混合着深褐色的污渍,涂抹在地面和墙壁上。这里不像是一个情报交易点,更像是一个被飓风席卷过的屠宰场,到处都是血迹。
而真正的恐怖,是在陆沉用微型手电照亮内室墙壁时。墙壁被用暗红近黑的液体——无疑是鼹鼠自己的鲜血——涂抹出一个巨大、扭曲的图案。那是一只眼睛,一只滴血的眼睛,瞳孔的位置空洞而深邃,仿佛连接着无尽的深渊。线条狂乱而充满恶意,凝视着它的人,灵魂都仿佛要被吸摄进去。
“深渊之眼……”陆沉的声音干涩,握着手电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在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色图腾下方,还有几个用更加黏稠的、疑似混合了内脏碎块的血液书写的歪斜大字:
沉默是金。
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蠕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疯狂与警告。
林溪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但如此具有仪式感、如此刻意彰显残忍与恐怖的场面,超出了她心理承受的极限。剧烈的反胃感让她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涌上喉头。
“别看。”陆沉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但他的手臂也同样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就在这时,林溪的“共感”能力被动地、不受控制地爆发了。或许是被此地极致的恐惧与死亡意念所牵引,她眼前一黑,随即被无数破碎而强烈的感官碎片淹没——
鼹鼠逃匿前极致的、无法言说的恐惧,如同冰锥刺穿她的神经;
施暴者那冰冷、麻木,却又带着一丝病态愉悦的情绪波动,让她如坠冰窟;
还有……在鼹鼠惊慌逃匿时意识的最后一瞬,一个模糊的女性影像一闪而过,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那是谁?
影像破碎,林溪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翻了一个空置的架子。视觉残留的“瓷器裂纹”在她眼前疯狂闪烁,左耳的嗡鸣加剧,几乎让她失去平衡。
“鼹鼠的血……还没完全凝固,”陆沉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地面尚未干涸的血迹,声音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们刚走不久,或者……还在附近。”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店铺的每一个阴暗角落,以及那扇通往内部房间的、虚掩着的门,鼹鼠重伤后究竟躲藏到哪里?
“施暴,灭口……同时也是警告。”陆沉扶着几乎虚脱的林溪,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警告所有试图窥探秘密、所有可能开口的人。”
林溪靠着他,汲取着一点支撑的力量。恐惧依旧存在,但在那恐惧的底层,一股冰冷的愤怒开始悄然滋生。在这片绝望的底色上,她还捕捉到了别的——施暴者那混杂着狂热、麻木,以及…一种病态愉悦感的情绪残留。这种愉悦感,让她瞬间想起了黎琛那双带着戏谑与残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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