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黑暗裹挟着冰冷的寒意,从井底深处翻涌而上。
陆沉悬在钢索上,身体因肩胛的剧痛和毒素的侵蚀而微微颤抖。他强忍着眩晕,将便携采样器的探针伸向井壁那些搏动着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神经束。幽蓝的光芒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汗珠沿着下颌线滴落,无声地没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溪半跪在井口边缘,双手死死攥着钢索的绞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左臂麻木感尚未完全消退,此刻更是因为紧张而阵阵发酸。井下传来的、那如同无数细碎冰晶摩擦般的“低语”,比地面上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刺骨,仿佛直接在她的脑髓里刮擦。她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尝试构筑脆弱的精神屏障,过滤掉最尖锐的部分,但代价是鼻腔内泛起熟悉的血腥味。
“怎么样?”她压低声音,朝着井下问道,声音在狭窄的井壁间产生空洞的回响。
“成分…很复杂,”陆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专注,“生物组织活性极高,混合了未知的能量信号…还有…强烈的情绪残留。”他顿了顿,采样器发出轻微的“嘀”声,“这些神经束,似乎在向深处传递什么…或者说,在从深处汲取什么。”
就在这时,林溪的共感能力不受控制地被动触发。
并非模糊的影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浩瀚无边的“存在感”——冰冷、古老、漠然,如同沉睡在深海之下的亘古冰原,又像是高悬于宇宙真空中的巨眼,正透过这些发光的神经束,冷漠地“瞥”了这里一眼。
“呃…”林溪闷哼一声,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幻象:翻涌的漆黑海水、扭曲的金属、绝望伸出的手,以及…一个被幽蓝神经束紧紧缠绕、发出无声悲鸣的女性身影(是陆沉的母亲!)。幻象与井下真实的幽蓝光芒重叠,让她一阵眩晕,几乎松手。
“林溪?!”陆沉察觉到上方的异样,立刻抬头。
“我没事…”林溪咬牙稳住身形,甩掉脑中的幻象,但心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湿冷视线”都要庞大和真实。“下面…有东西‘醒’着。”
陆沉眼神一凛,加快了采样速度。他知道林溪的共感不会出错。
突然,井壁上的神经束光芒大盛,搏动节奏骤然加快,如同被惊扰的蜂群!那细碎的“低语”瞬间拔高,化为无数凄厉的、重叠的尖啸,充满了痛苦与怨毒!
“桥梁将断…” 一个清晰的、非人的意念,如同冰锥般直接刺入林溪的脑海,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警告。
现实中,井底传来的低频震动变得剧烈,整个竖井开始微微摇晃,锈蚀的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
“陆沉!快上来!”林溪焦急地喊道,拼命转动绞盘。
就在陆沉的头部刚刚升至井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下方幽蓝的光芒如同井喷般爆发,一道黏稠的、由深蓝色光粒和某种活性生物质混合而成的“潮汐”,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精神污染,猛地向上涌来!它所过之处,井壁的金属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黎琛阴冷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扩音器在空旷的仓库内响起,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嘲弄:“清理失败品!”
几乎同时,数名身着“深渊之眼”制服、眼神狂热的信徒从仓库高层的阴影中跃出,其中一人——正是那个被割去舌头的“哑女”——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腔一道狰狞的裂口。肉色的触须从裂口中疯狂钻出,缠绕住她手中一柄锈迹斑斑的铁螺号。
“呜——!”
螺号被吹响,发出的却不是正常的声音,而是一种能直接撕裂灵魂的高频精神冲击!音波与井下涌上的蓝色“潮汐”产生了诡异的共鸣,威力倍增!
林溪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穿刺,耳膜瞬间失聪,眼前一片血红。她死死抓住绞盘,才没被这双重冲击掀飞出去。
而悬在半空的陆沉,更是陷入了绝境。下方的蓝色“潮汐”眼看就要将他吞噬,上方的精神音波让他动作僵直,肩部的伤口在污染刺激下,青黑色脉络加速蔓延,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千钧一发之际,林溪看到了陆沉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以及…对她安危的担忧。
“不——!”
保护他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林溪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她主动放开了自己的精神屏障,将共感能力催谷到极致!
不是接收,而是连接与放大!
她强行连接了井壁上那些神经束中残留的、属于无数受害者的极致痛苦,连接了“哑女”吹响螺号时自身被寄生、被操控的恐惧与不甘,连接了这仓库积累的所有绝望与愤怒,最后,融入了她自己对陆沉的担忧,以及…对这一切黑暗的滔天怒火!
她将这些海啸般的负面情绪,以自己的共感能力为媒介,猛地汇聚、压缩,然后…
释放!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实质力量的精神冲击,以林溪为中心,悍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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