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冷库的寒气像无数根细针,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林溪缩在金属架后,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因为冷 —— 至少不全是。脑海里那行 “深渊注视你” 的血红警告还在烧,混着耳畔潮汐般的低语,让她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刚才强行聚焦感知,想从档案馆数据库里扒点 “星尘号” 的消息,结果像捅了马蜂窝。那瞬间的精神冲击,跟冰锥扎进太阳穴似的,疼得她差点一头栽在冰冷的地板上。现在手里攥着的,只有一张模糊的消防记录截图 —— 沉没当晚,旧港灯塔收到过 “星尘号” 的 SOS 摩斯电码。官方报告说全船遇难,这电码就像根尖刺,把那层光鲜的谎言戳了个窟窿。
外面保安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林溪又屏气等了三分钟,直到确认走廊里只剩通讯器的电流杂音,才扶着金属架站起来。腿麻得像灌了铅,大口喘气时,喉咙里全是冷库特有的铁锈味。
左臂又开始发麻,跟套了层湿棉袄似的沉,这是频繁动用感知力的老毛病。她揉了揉太阳穴,视野边缘闪过几道瓷器裂纹似的虚影,快得像错觉。
得赶紧走。
她裹紧单薄的外套,猫着腰溜出冷库,穿过像迷宫似的档案库。指尖划过落满灰尘的档案盒,最后从员工通道那扇掉漆的侧门钻出去,撞进旧港黄昏的湿冷空气里。
雨停了,天却阴得厉害,云低得像要压到屋顶上。空气里一股子海腥、铁锈和雨水泡烂垃圾的混合味,浓得化不开。陆沉给的地址在旧港更边缘的地方,靠近一片半废弃的小渔港。以前这里该是渔船卸货、补渔网的热闹地,现在只剩几间歪歪扭扭的木板房和锈成废铁的龙门吊,像被时代随手丢在角落的破烂。
林溪凭着记忆在棚户区的巷子里绕。污水在坑洼里积着,映着昏黄路灯的光,晃得人眼晕。她的神经一直绷着,感知力像打开的雷达,被动接收着周围的情绪碎片:疲惫、麻木,还有点藏不住的警惕。路边门缝和窗后总闪过几道浑浊的目光,扫过她就赶紧缩回去,跟怕被什么沾上似的。
总算看到那间破铺子了。褪色的木招牌斜挂着,“老李渔具” 四个字的油漆掉得快认不出,门板斑驳得露出里面朽掉的木头。一把锈得看不出原色的铜锁挂在门鼻上,门却虚掩着,像故意留了道缝。门口堆着几团烂渔网,腥臭味直冲鼻子,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转。
林溪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和手臂的麻意,轻轻推开门。
“吱呀 ——”
门轴的响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一股更冲的味扑面而来:陈年鱼腥、桐油、铁锈,还有点像深海淤泥的咸湿霉味,混在一起钻进鼻腔。店里暗得很,就一盏蒙着厚油垢的白炽灯吊在头顶,光黄得发黏。墙上、房梁上挂满了生锈的鱼钩、绞轮、破船桨,还有几副覆着藤壶和钙化物的旧船锚,黑沉沉的,像怪兽褪下的骨头架子。空气里飘着细小的灰尘,在灯光里慢悠悠地转。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张油腻的木凳上,正用砂纸磨一块灰白色的硬物。门响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
“老板?” 林溪的声音在店里显得有点突兀。
老人慢慢转过身。脸皱得像被海风揉了几十年的老皮革,沟壑里积着洗不掉的黑,皮肤黑亮得像涂了层桐油。眼睛浑浊得厉害,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正用一种近乎死寂的眼神打量她。手上全是老茧和疤,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看着就像常年泡在海水里。
“买啥?” 声音哑得像砂纸蹭木头。
林溪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稳点:“不买东西,找人。陆沉让我来的,问条老船的事。”
听到 “陆沉” 两个字,老人浑浊的眼珠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多停了两秒。那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跟他衰老的样子一点不搭,带着股审视的劲儿,看得林溪后颈发毛,好像心里那点秘密都被看穿了。耳边的低语也跟着清楚了些,像有人在耳边吹气。
“船?” 老人嗤笑一声,声音跟破风箱似的,“这儿的船早烂透了,臭了。” 他随手把手里磨的东西丢进脚边的木箱。林溪瞥了一眼,里面散着几块差不多的灰白色硬片,边缘磨得光滑,形状奇奇怪怪的。
“不是这儿的船,” 林溪往前挪了半步,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是‘星尘号’。听说您…… 可能知道点事?”
“星尘号……” 老人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睛望向虚空,像是在想很远的事,又像是在看一场没醒的噩梦。店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连灰尘都不飘了。林溪脑子里的低语变成闷闷的呜咽,跟海底暗流似的。
过了几秒,他才把目光拉回来,重新落在林溪身上,眼神里的死寂又深了些。“那名字不吉利,沾血的。” 他摇摇头,抓起脚边一件油乎乎的帆布围裙,慢吞吞擦着手,明显不想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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