镊子尖端的黄铜罗盘边缘擦过梅瓶内壁时,林溪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轻响。南宋龙泉窑的粉青釉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釉面细如蝉翼的开片纹路里,仿佛藏着无数双蛰伏的眼睛。她屏住呼吸,看着罗盘底座一点点滑向内胆深处 —— 直到金属边缘卡进某个隐秘的凹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 。
异变在心跳的间隙炸开。
先是梅瓶内部传来的震颤,低沉得像埋在地下的闷雷,震得工作台面的瓷片碎屑都在跳舞。林溪还没来得及抽手,那温润如玉的釉面上突然爬满了蛛网般的红纹,不是瓷器开裂的脆响,倒像有活物在釉层下挣动,硬生生撑开皮肉似的,透出底下翻涌的血色。
呕 ——
铁锈混着腐烂海藻的腥气猛地灌进鼻腔,林溪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工具柜的尖角上,疼得眼前发黑。那些熟悉的幻影又来了:无数裂纹在视野里蔓延,与梅瓶上的血色纹路重叠成一张巨网,网眼里全是模糊的人脸。
刻深点!必须嵌住它!
冷...... 这东西在吸血......
风暴要来了!船不等了!
嘈杂的呐喊钻进耳道,带着 1930 年代码头特有的粗粝口音。林溪指尖刚碰到梅瓶上的红纹,刺骨的寒意就顺着血管爬上来 —— 她突然 了无数双冻裂的手,正拿着刻刀在黄铜上凿刻,罗盘凹槽里凝结的不是铜屑,是暗红的血痂。那种被深渊凝视的窒息感,比海水灌满肺叶还要难受。
她猛地抽回手,指腹还残留着釉面的冰凉和某种滑腻的触感。工作台台灯的光晕里,梅瓶上的血色纹路竟在微微起伏,像某种生物的呼吸。林溪盯着罗盘嵌进去的位置,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那些凹槽根本不是导航刻度,是刻意凿出的囚笼!
工作室的门被撞开时,咸腥气正顺着门缝往外渗。苏青抱着资料夹僵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先落在林溪惨白的脸上,随即被工作台上的梅瓶攫住。
这裂纹...... 她快步走过来,职业本能压过了刺鼻的气味,戴着手套的手指悬在釉面上方,不对,不是自然开片...... 这颜色......
红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新鲜的血渗进了瓷器肌理。苏青眉头拧成结,转身去拿放大镜时,碰倒了桌边的烧杯,清水泼在金属台面上,溅起的水花竟在接触到那股腥气时泛起了细密的白沫。
看内胆。 林溪的声音还在发颤,指着瓶口,那东西的材质。
苏青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调转梅瓶角度,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当放大镜对上那枚黄铜罗盘时,她的呼吸突然顿住了。
怪了...... 她喃喃自语,摸出了光谱分析仪,激光束扫过瓶口的瞬间,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像疯了似的跳动,黄铜基底没错,但这杂质......
分析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峰值线突破了所有已知金属的参数范围。苏青反复扫描三次,脸色越来越难看:密度高得离谱,还带着深海沉积岩的光谱特征...... 这玩意儿像是从马里亚纳海沟捞上来的,怎么会嵌在南宋梅瓶里?
她忽然抬头,镜片反射着冷光:林溪,这东西哪来的?它像是...... 被深渊里的东西 过。
两个字刚落地,窗玻璃突然 响了一声。林溪猛地回头,看见蒙着灰的玻璃上正凝结水珠,不是均匀的雾气,是顺着某种无形的轨迹在爬 —— 短短几秒,水珠汇成了四个扭曲的字:
旧港灯塔。
咸湿的寒气瞬间压过了工作室里的松节油味,像有人掀开了沉在海底的棺材板。苏青手里的光谱仪 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撞翻的高脚凳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尖叫:玻璃在流汗?还写字?!
林溪盯着那四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缠绕她许久的低语,终于撕破了虚幻的壳 —— 它们开始干涉现实了。罗盘指向灯塔,流浪汉嘶吼着灯塔,现在连玻璃上的水珠都在昭示同一个地方。那里到底锁着什么?
她抓住苏青冰凉的手腕,后颈的寒毛提醒着她被窥视的恐惧,这地方不能待了!
苏青被她眼里的惊惶慑住,连滚带爬地跟着往门口跑。林溪的手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敲门声突然响起。
笃、笃、笃。
不快不慢的节奏,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林溪和苏青同时僵住,彼此眼里都映出惊恐 ——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那些一直监视她的人?还是...... 从梅瓶里爬出来的东西?
门板后的呼吸声粗重得像风箱。苏青的指甲掐进林溪的胳膊,留下几道红痕。林溪盯着门把上自己汗湿的指纹,脑子里炸开两个念头:拧开,还是死守?
林小姐?
低沉的男声穿透门板,带着某种奇异的镇定力量。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 ——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陆沉,远洋国际安保顾问。 男人的声音平稳得没有波澜,收到异常能量波动警报,源头显示在您的工作室。需要确认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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