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者一号，安静得只剩下思想的回音。
苏念曦捧着那块被她视为珍宝的《千机演阵图》，感觉它沉重无比。
林尘刚才那短短几句话，将她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阵道大厦，剖析得体无完肤。
什么玄奥，什么感悟。
在对方口中，都变成了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迟滞”、“损耗”、“承载力”。
这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冰冷而高效的真理。
“那么……如果将这里的符文结构，换成螺旋式的能量增压回路，是不是就能将承载力提升百分之十五以上？”
她抬起头，那双曾经盛满骄傲的凤眸，此刻只剩下学生般的求知与热切。
林尘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理论上可以，但你的增压回路设计有缺陷，实际最多提升百分之九。而且会带来新的稳定性问题。”
他又在光幕上划出几道线条。
“看这里，能量流过这个节点时，会产生涡流。你需要在这里加一个三元逆转符，才能抵消掉这股冲击。”
苏念曦看得如痴如醉。
叶清瑶在一旁，安静地给林尘的茶杯续上水，看着苏念曦那副崇拜的模样，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师兄，就是最厉害的。
就在这时，一道毫无感情的合成音，突兀地在驾驶舱内响起。
【警告。检测到前方出现高强度空间扭曲，曲率引擎受到干扰。】
【警告。有未知高能生命体，正在强行突破空间壁障。】
话音未落。
飞舟前方的虚空，猛然间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
下一秒，一道灰袍身影，从中一步跨出。
他一手提着一具已经毫无生气的躯体，那正是方昊。
元婴中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整片云海都为之凝固。
苏念曦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元婴杀手！
他竟然用空间法宝，直接追上来了！
“苏念曦！”
灰袍杀手悬浮在半空，那张干枯的脸上，满是追猎的快意与残忍。
“还有那个藏头露尾的小子！给我滚出来！”
“你们以为，躲在一个小小的铁壳子里，就能从我‘影鸦’的手中逃掉吗！”
他的咆哮，裹挟着神魂攻击。
但是那股足以让人昏厥的冲击，却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挡住。
她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剧痛。
只是有一层柔和的力量，在她耳边将那咆哮声变得遥远。
她有些茫然。
舰体材料能够隔绝神魂攻击？
这进一步加深了她对这个飞舟的认知。
然而，林尘却连头都没有回。
林尘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对苏念曦说道：“三元逆转符的画法有三十七种变体，对应不同的涡流强度，我先教你最基础的一种。”
他的手，在控制台上轻轻拨动了一下。
苏念曦愣住了。
她不解地看着林尘。
大敌当前，生死一线，他……他竟然还在教自己画符？
他难道没有听到外面的咆哮吗？
“你……”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骇然发现，远航者一号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它依旧保持着恐怖的速度，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直直地朝着那名元婴杀手撞了过去！
疯了！
他疯了！
灰袍杀手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度轻蔑的讥笑。
螳臂当车。
区区一个法舟，也敢冲撞元婴大能？
他甚至懒得躲闪，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周身魔气翻涌，准备用最野蛮的方式，将这个铁壳子连同里面的人，一同捏成废铁。
他抬起了手。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在远航者一号那经过【超算推演】优化到极致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舰首面前。
他引以为傲的护体魔气，比纸糊的还要脆弱。
他的元婴法体，连一瞬间都没能撑住。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西瓜被砸烂的轻微声响。
远航者一号，微微震动了一下。
就好像汽车高速行驶时，压过了一块小石子。
那名不可一世的元婴杀手，连同他手中的方昊傀儡，瞬间就在高空中被撞成了最原始的粒子流，连一丝血雾都没能留下。
驾驶舱内。
苏念曦被那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晃。
“刚……刚才那是什么？”她有些惊魂未定地问道。
林尘的回答，依旧平淡。
“可能是减速带吧。”
他将光幕放大，上面清晰地呈现出三元逆转符的能量结构图。
“看清楚，这里的灵力走向，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任何停顿。”
苏念曦：“……”
她呆呆地看着林尘的侧脸，又看了看窗外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云海。
减速带？
一个元婴中期的顶尖杀手，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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