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衡的统一,如同给炎黄城这台刚刚组装的原始机器注入了润滑剂,又像是给所有族人混沌的认知世界里划下了一道清晰明亮的界线。接下来的日子里,“拃”、“脚”、“庹”、“斗”、“升”、“钧”、“铢”这些新名词,伴随着相应的实物标准,快速渗透进炎黄城生产、交换、生活的方方面面。
木工坊里,匠人们再也不用为“大概这么长”而挠头,对着“标准拃尺”和刻痕,下料精准,效率倍增,做出来的门窗、家具部件甚至能互相替换了,引得老木匠们啧啧称奇,直呼“城主带来了天工之巧”。
陶器坊烧制出的“炎黄斗”和“升”,被小心地用软草包裹,存放在干燥处,成为了集市上衡量粮食、食盐的权威。飞羽管理的“公秤处”更是人气旺盛,无论是猎户们交换大块兽肉,还是妇人们交易零散草药,都愿意来这“公平秤”上过一过,图个心安理得,也省去了无数口舌之争。
甚至连城墙的修建工地,也传来了好消息。负责夯土的队伍用上了“标准庹绳”,城墙的基脚宽度、预定高度都有了明确标尺,工头再也不用靠模糊的“感觉”来指挥,工程的进度和质量都提升了一大截。
汪子贤看着这一切,心里那叫一个美。每天背着手在城里溜达,听着族人们用着他“发明”的单位交谈、交易,那种“文明缔造者”的成就感,简直比喝了十罐蜂蜜水还甜。他甚至有点飘飘然地想: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几年,炎黄城就能跑步进入……呃,至少是封建社会初级阶段了吧?
然而,阳光灿烂的日子没持续几天,新的阴影,或者说,新的“需求”,再次悄然而至。
这天下午,汪子贤正在自己的“城主树屋”里——现在这树屋经过几次扩建,已经是个拥有卧室、客厅(兼餐厅、会议室)和小型储物间的复合结构了——优哉游哉地品尝着一种族人新发现的、味道有点像茶叶的树叶子泡的水(聊胜于无嘛),苍痕长老和岩罕首领联袂来访。
两位部落核心人物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中带着一丝困惑。
“城主,”苍痕长老率先开口,他手里拿着一摞用细绳捆扎着的、打满各种绳结的绳子(这是部落目前记录大事、人口、物资数量的主要方式,称为“结绳记事”),眉头紧锁,“近日,各部族报上来的物资数量,尤其是粮食库存、猎物分配、工坊产出,越来越繁杂。单靠这结绳,老朽……老朽时常混淆,难以厘清啊。”
岩罕也瓮声瓮气地附和:“是啊,城主。以前人少东西少,打个结,自己心里明白。现在城里上千号人,每天进出仓库的粮食、肉干、皮毛、矿石……太多了!我和苍痕长老,还有管仓库的几个人,经常为了一个结代表的是‘十斗’还是‘十钧’争半天。昨天还记错了一笔,差点少分了一个狩猎队的肉干,闹得不太愉快。”
汪子贤接过那摞“结绳记事”,看得一头雾水。不同颜色的绳子,不同大小的结,打在不同位置,代表着只有打结人才勉强能懂的含义。这玩意儿,信息量稍微大点,简直就是天书!而且极度依赖个人记忆,万一打结的人忘了,或者……嗝屁了,那记录就彻底废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木工坊的负责人和陶器坊的巧手姨也找上门来了。
“城主,您看,”木工坊负责人摊开一块表面被炭条画得乱七八糟的扁平木板,“这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第一批标准家具的样式和尺寸。用炭条画是清楚了,可怎么让所有学徒都看得懂,做得一模一样呢?而且这木板不好保存,一碰就花……”
巧手姨也愁眉苦脸:“城主,您定的‘炎黄斗’的尺寸,我们几个老匠人心里是记住了,可怎么准确地传给新来的学徒?光靠嘴说,用手比划,总有点偏差。能不能……有个什么‘样子’,一直摆在那里,让大家随时能看到,照着做?”
紧接着,负责记录历法、观察天象的观察员(一位眼神特别好的老猎人)也来诉苦:“城主,咱们根据月亮圆缺和星星位置,大概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季节怎么变化。可这些变化,光靠脑子记,容易错啊。上次差点就记错了该准备越冬物资的时间……”
送走了这一波波“诉苦”的队伍,汪子贤坐在他那张用原木墩和厚木板拼成的“城主宝座”上,揉了揉太阳穴。
“胖墩啊……”他幽幽地在脑海里呼唤,“看到了吧?新的问题又来了。标准化带来了效率和清晰,但也产生了更多的信息和数据需要记录、传递、保存。结绳记事和口耳相传,已经跟不上部落发展的速度了。”
“哔哔~意料之中。”胖墩从他衣领里钻出来,扑棱着翅膀飞到他面前的木桌上,小爪子抱起一块汪子贤特意给它留的、指甲盖大小的蜂蜜结晶,满足地舔着,“当物质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信息记录与传承的需求就会爆发。这是文明升级的必然瓶颈。宿主大大,是时候点亮下一棵科技树了——创造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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