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姨精心挑选了五名公认手最巧、性子最稳、也最能吃苦耐劳的女族人加入,其中包括她的女儿,一个名叫“兰叶”的十六岁小姑娘,继承了母亲的心灵手巧。
首要任务就是获取足够的原料。汪子贤亲自带队,组织了二十人的采集队,带着新打造的铁镰刀,冒着初冬的寒意,前往河流下游胖墩标注的麻类植物生长区。那里果然生长着大片枯黄但茎秆依然挺立的麻。众人热火朝天地收割,将麻秆捆扎结实,用新制的牛车(虽然目前还是用人拉,但比肩扛手提省力多了)运回了城中。
接下来,就是胖墩提示过的“味道醇厚”的环节——沤麻。在纺织作坊旁边,挖了几个浅底的大土坑,注满河水,然后将成捆的麻秆浸泡进去,用大石头压住,确保完全浸没。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水中的微生物了。
几天后,正如胖墩所料,沤麻池的水变得浑浊不堪,表面泛起灰黑色的泡沫,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气味弥漫开来,顺风能飘出老远。路过的族人都忍不住掩鼻快行,连那几条日益向二哈方向演变的原始犬都不愿靠近。纺织小组的女人们却需要每天靠近观察,记录变化,忍受着这令人作呕的气味。兰叶和另一个年轻姑娘第一次靠近时,差点被熏得吐出来。
“忍住!”巧手姨面色不变,沉稳地教导着,“城主说了,这是变成好布必须经历的过程。看,麻秆的外皮开始松动了。”
又过了几天,确定麻秆外皮已经腐烂脱落,露出了里面灰白色、丝缕状的纤维时,女人们忍着异味,用长木棍将麻秆捞起,在流水中冲洗干净,然后摊开在阳光下晾晒。
下一步是绩麻。这是极其考验耐心和手指灵活度的精细活。女人们坐在纺织作坊里,借着门口和窗户透进的光线,每人面前放着一堆晒干的麻纤维。她们需要用指甲或者边缘磨得光滑的薄石片、蚌壳,小心翼翼地将粘连在一起的麻纤维劈分成更细的麻丝,然后通过指尖灵巧的搓捻,将一根根麻丝头尾相连,续接成一根长长的、尽可能均匀的麻线。刚开始,不是搓得太松容易断,就是搓得太紧疙疙瘩瘩,或者接茬处粗一大节。手指被粗糙的纤维磨得发红、起皮甚至是破口,是常有的事。巧手姨经验最丰富,她搓出的麻线又长又匀,成了大家学习的榜样。她也不藏私,耐心地手把手教导其他成员。
纺线的工具,汪子贤和木工坊的匠人根据胖墩提供的图纸和描述,反复试验,制作出了最原始的纺锤——选一根笔直、光滑的小木棍,中间刻一圈凹槽,下端用绳子系上一块中间有孔的小石片或陶轮作为重锤。使用时,用手捻动纺锤,让其悬空旋转,利用其旋转的惯性和重力,将手中握着的麻丝不断拉细、加捻,然后将捻好的麻纱缠绕在纺锤杆上。这个动作需要手、眼、腰的协调,女人们练习了许久,才逐渐掌握技巧,让纺锤能稳定地旋转,纺出的纱线也越来越匀称、结实。作坊里开始回荡起纺锤旋转时发出的嗡嗡声,这声音在汪子贤听来,简直是文明进步的协奏曲。
最困难、最关键的环节,无疑是织布。汪子贤只知道个“腰机”的概念,具体结构、操作要领一概不知。全靠胖墩调动数据库,检索了海量的考古发现报告、原始技术复原实验视频,结合当前能获取的材料(木头、皮革、石头),在汪子贤脑海中反复模拟、优化,最终确定了一个可行的原始腰机方案。
于是,木工坊里又忙碌起来。在汪子贤的亲自监督(和胖墩的暗中指导)下,匠人们选用坚韧的木料,制作了腰机的核心部件:两根平行的卷布轴和经轴,几片提升经线用的综片(最初就是用木棍和绳子简单制作),一个光滑的梭子,还有一把扁平的木制打纬刀。最重要的,还有一条宽宽的、结实的皮带,用于将织机的一端固定在织工的腰上。
腰机组装好的那天,纺织作坊里围满了好奇的人。大家都想看看,这堆木棍和绳子,怎么能把线变成布。
第一次实践由巧手姨亲自进行。她在女儿的帮助下,费了好大劲才将纺好的麻纱作为经线,按照要求整齐地缠绕在经轴上,穿过综片,固定在卷布轴上。然后,她坐在地上,将皮带束在腰间,双脚蹬住前方的经轴,利用身体后仰的力量使经线绷紧。这姿势本身就很不舒服。
接着,她尝试操作。一手提起综片,使一半经线抬起,形成“梭口”,另一手拿着穿有纬线的梭子,试图快速从梭口中穿过。然后放下综片,再用打纬刀将穿过的纬线用力推向织口,压实。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似登天。第一次尝试,梭子还没穿过去,经线就绞在了一起了第二次,梭子穿到一半卡住了第三次,纬线穿过去了,打纬时用力过猛,把几根经线砸断了……经线打结、纬线断裂、布面歪斜、松紧不一……问题层出不穷。一天下来,巧手姨累得腰酸背痛,眼睛发花,织出来的“布”却只有巴掌大一小段,还满是漏洞和疙瘩,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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