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巫医的死,如同一场冰冷刺骨的寒雨,浇灭了岩山部落残存的最后一丝对古老传统的盲目信赖。隔离区外新添的坟茔,沉默地诉说着旧有巫医体系的无力与代价。而相比之下,那些在神使“离经叛道”的清水与盐粒疗法下蹒跚走出的康复者,则如同行走的丰碑,无声却无比雄辩地宣告着新秩序的胜利。
哀伤与恐惧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对汪子贤近乎神只的依赖与敬畏——已在劫后余生的族人间汹涌澎湃。当鹰眼带着所有巫医学徒,跪在泥泞中,额头顶着冰冷的泥土,发出那颤抖而决绝的效忠誓言时,旧时代的帷幕已轰然落下。
汪子贤接受了他的臣服,却没有立刻传授任何“圣法”。他知道,观念的彻底扭转,需要一个更具象、更震撼的象征物来巩固。语言的力量有时而穷,但一座巍然矗立、永不熄灭的“永恒之火”,却能持续不断地向每一个族人,乃至未来新加入者,昭示新的信仰与法则。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片曾经充满绝望与死亡、如今已进行过初步清理和消毒(用大量煮沸的草木灰水泼洒)的隔离区空地。这里,曾是旧信仰无力回天的证明,也将成为新秩序崛起的基石。
“就在这里,”汪子贤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指向那片空地的中央,“垒起一座新的祭坛。不是向虚无缥缈的祖灵祈求怜悯,而是点燃一座象征光明、洁净、知识永不熄灭的‘永恒之火’!它将日夜燃烧,提醒我们警惕黑暗,驱散病邪,照亮前行之路!”
命令下达,整个部落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这一次,没有任何质疑和怠惰,只有劫后余生带来的绝对服从与狂热。
取材于营地附近优质黏土矿坑(地图上清晰标记)的细腻黏土被一筐筐运来。负责烧制陶器的燧眼被赋予了新的重任。汪子贤指导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烧制瓶罐,而是尝试烧制一种新的、能承受更高温度的材料。
“建一座更坚固的窑!温度要更高!”汪子贤指着黏土,“把这些黏土和磨碎的石灰石(他在探索时发现并标记的矿点)混合,尝试不同的比例!烧出来的东西,要像石头一样硬,甚至不怕火烧!”
这是最原始的水泥——石灰烧结土(CaO与SiO2、Al2O3等在高温下反应生成硅酸钙等水硬性物质)的探索。过程充满失败。比例不当,温度不够,烧出的不是开裂就是粉化。但汪子贤91点的智力不断进行微调,燧眼则带着徒弟们不眠不休地守着窑火,记录着每一次微小的变化。
终于,在数次失败后,一窑混合了适量石灰石粉末、在更高温度下煅烧后又被仔细研磨成粉的淡灰色“土粉”被取了出来。汪子贤将这种土粉与水混合,搅拌成粘稠的泥浆。
“把它糊在那块石板上。”他吩咐道。
泥浆被涂抹在平整的石板上。起初并无异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竟慢慢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硬化!最后,竟变得如同石头般坚硬,牢牢地附着在底板上,即使用石斧猛敲,也只能崩下少许碎屑,而无法大片剥离!
“神迹!又见神迹!”围观的人群发出震天的惊呼!松散的土粉,遇水后竟能变成坚石!这简直是点石成金般的伟力!
燧眼激动得浑身颤抖,抚摸着那坚硬如石的表面,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他毕生追求的“坚固”之道,在神使的指引下,迈入了全新的、不可思议的领域!
“此物,名为‘坚泥’(水泥)。”汪子贤命名,“它将是我们筑起永恒之基的材料!”
有了“坚泥”,建造火坛的工程正式启动。汪子贤亲自设计。地基被挖掘得很深,用夯土层层夯实。接着,用加工规整的石块垒砌出坛体的基本形状,石块间的缝隙,不再使用泥土,而是用新制成的“坚泥”浆进行粘合、勾缝!
当“坚泥”逐渐硬化,整个坛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整体,坚固异常。坛体中部留空,作为燃烧室。坛顶则用石板和“坚泥”砌成一个微微内收的开口,以汇聚火焰和烟气。
与此同时,汪子贤让草叶巫医的学徒们(现在应称其为“学士”或“护火学徒”)去完成另一项神圣而带有象征意义的任务——收集“光明之种”。
他们被派往黑风林边缘那个硫磺泉(地图标记点),小心翼翼地采集那些亮黄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臭蛋石”(硫磺)晶体。又去收集松脂、兽脂以及各种耐烧的油脂。这些物质,在草叶的时代,多被归于“污秽”或“邪异”之列,用于制作毒箭或进行某些驱邪仪式。但现在,在汪子贤的全新诠释下,它们成为了“光明”与“净化”的象征物——硫磺燃烧时那妖异而醒目的蓝色火焰和浓烈气味,将被赋予“驱散一切邪晦”的神圣意义。
最重要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一个天空湛蓝、阳光难得的冬日正午,整个岩山部落的所有族人,包括新融入的游鱼、灰雀部落成员,全都聚集在新建成的、散发着“坚泥”冰冷灰硬气息的祭坛周围。气氛庄严肃穆,无人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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