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包裹着夏天每一寸肌肤。狭窄的岩缝向上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身体摩擦粗糙岩壁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后背的伤口在攀爬中不断被撕扯,温热的血液浸透简陋的包扎,沿着脊梁滑落,在冰冷的岩石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蹬踏,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夏天咬紧牙关,舌尖已被咬破,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这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像一只受伤的壁虎,四肢并用,在仅容匍匐的缝隙中艰难向上挪动。阴阳瞳在极限消耗下已难以维持,视野模糊不清,只能凭借触觉和微弱的气流感应方向。怀中的五块令牌残片紧贴在一起,传来的共鸣混乱而微弱,唯有那块新得的“净”钥,持续散发着一丝精纯平和的清凉气息,如同寒夜中的星火,勉强护住他即将熄灭的心脉,延缓着伤势的恶化。
下方,那毁灭般的轰鸣和令人灵魂战栗的嘶吼已逐渐遥远、模糊,最终被厚重的岩层彻底隔绝。但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化作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不断下坠的身体和意志。失血、剧痛、疲惫、寒冷……种种负面感觉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不能停!停下就是永恒的黑暗!
墨渊遗言中的警示、“墟眼”的恐怖、“鬼眼”的追杀、母亲的下落……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滚,最终凝聚成一股不屈的执念:活下去!把消息带出去!
不知攀爬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就在他感觉双臂即将彻底脱力、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呼——”
一股带着草木清新和湿润水汽的、久违的、属于地表世界的凉风,陡然从上方缝隙灌入!
夏天精神猛地一振!有风!快到出口了!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猛蹿!岩缝逐渐变得宽敞,前方透来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
终于,他的头探出了岩缝!冰冷刺骨的雨水瞬间浇在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却带来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连滚带爬地钻出洞口,瘫软在湿漉漉的、长满苔藓和杂草的地面上。
天空是铅灰色的,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溅起冰冷的水花。他置身于一片陡峭的山坡上,四周是茂密的、在雨中摇曳的原始森林。回头望去,出来的洞口隐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和一块巨岩之后,极其隐蔽。下方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谷,根本看不出下方埋葬着那般恐怖的遗迹。
成功了!他逃出来了!
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夏天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他强撑着坐起身,背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松,剧烈地喘息着,检查自身的状况。
糟糕透顶!后背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流淌,将身下的苔藓染红。右臂依旧麻木,左腿在攀爬时被尖锐的岩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内息紊乱如麻,丹田气旋近乎消散。若非“净”钥持续散发的生机吊着一口气,他早已油尽灯枯。
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否则不被追兵找到,也会因伤重而死!
他挣扎着环顾四周。大雨和密林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但也增加了生存的难度。他需要找一个能避雨、相对安全的地方。
运气不错,在距离洞口下方不远处的陡坡上,他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仅容一人蜷缩进去的浅洞。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拨开藤蔓,钻了进去。
洞穴狭小潮湿,但至少能遮挡风雨。他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借助洞口雨水冲洗掉伤口上的泥污。伤口外翻,惨不忍睹。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点止血药粉全部撒上,又嚼碎沿途留意到的、有消炎镇痛效果的几种草药,混合着雨水敷在伤口上,再用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捆扎。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冷汗淋漓。
处理完外伤,他盘膝坐好,将“净”钥紧紧握在手中,另一手握住墨玉残片。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净”钥那精纯平和的生机之力,混合着墨玉残片的温养气息,缓缓流入千疮百孔的经脉。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破碎的瓷器中注入涓涓细流,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但他心无旁骛,全力运转那微乎其微的阴阳气旋,配合着令牌的力量,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内腑,导引着紊乱的气息。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敲打着洞外的树叶和岩石,如同天然的屏障。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几个时辰后,雨势渐歇,天色彻底黑透。夏天缓缓睁开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伤势暂时被压制住了,不再恶化,但距离痊愈还差得远。剧烈的消耗让他饥饿难耐,胃部阵阵抽搐。
他必须寻找食物和更安全的藏身之所。这个浅洞太暴露,一旦天晴,很容易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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