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无尽冰海的一块顽石,在虚无与黑暗中不断下坠。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撕扯灵魂的剧痛和冻结血液的寒冷。时间失去了意义,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
“噗通!”
沉重的撞击感将夏天从彻底的昏迷中狠狠拽回现实。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冰冷的水潭,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呛入口鼻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锈味和泥土气息,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
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才发现那并非真正的水,而是积聚在低洼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冰冷粘稠的泥浆。他瘫在泥泞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泥水的腥气。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后背那道最深的伤口在泥水的浸泡下传来钻心的刺痛,右臂依旧麻木不堪。
过了好一会儿,眩晕感才稍稍退去,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极其诡异的空间。
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散发着微弱幽绿色磷光的穹顶,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空间笼罩。光线昏暗,勉强能视物,却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抑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霉味、尘土味、以及一种……类似古墓中特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尸骸腐朽的陈旧气息。
他所处的地方,像是一条干涸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地下河床,河床宽阔,布满嶙峋的怪石和厚厚的淤泥。河床两侧,是陡峭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岩壁,向上延伸,隐没在幽绿的穹顶之中。
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在河床的远处,借助那诡异的磷光,隐约可见一片巍峨、残破的建筑的轮廓!那并非自然的造物,而是明显的人工遗迹——倒塌的石柱、倾颓的殿宇、断裂的拱桥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暗绿色的苔藓,死寂,荒凉,仿佛沉睡万古的巨兽骨骸。
这里是什么地方?祭坛下的空间传送,将他送到了哪里?是地底深处?还是某个与现世隔绝的秘境?
怀中的令牌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夏天低头看去,只见那三块令牌依旧紧贴在一起,但共鸣的方式却发生了改变。墨玉残片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力量,温润的气息也变得断断续续。而那两块黑色残片,尤其是新得自巡天司密室的那一块,表面的血色纹路已经完全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传递出的不再是躁动,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三者之间的共鸣也变得极其微弱、混乱,仿佛受到了此地某种无形力量的压制。
是传送的副作用,还是这片空间本身的影响?
夏天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挣扎着从泥沼中爬出,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巨石后。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势,弄清楚自身的处境。
他撕开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检查后背的伤口。伤口被泥水浸泡,边缘泛白外翻,看起来十分可怖。他咬紧牙关,用最后一点清水(来自水囊)冲洗掉污泥,又嚼碎几株侥幸藏在怀里未掉的止血草药敷上,用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紧紧包扎。内腑的伤势更重,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断裂的筋络,只能依靠墨玉残片那微弱的清凉气息勉强温养。
做完这些,他已近乎虚脱。他取出最后一点干粮,就着泥水的湿气,艰难地吞咽下去,勉强压住胃部的灼烧感。
必须探索这片遗迹!这里可能是绝地,也可能隐藏着生机或线索!待在原地只有等死。
他休息了片刻,待恢复了一丝气力,便握紧“破煞匕”,小心翼翼地沿着干涸的河床,向着那片残破的建筑遗迹摸去。
越是靠近,那股沧桑死寂的气息便越是浓郁。脚下的地面逐渐被巨大的、切割整齐的石板所取代,石板上刻满了模糊的、与令牌符文风格类似却更加古老的图案和文字。倒塌的巨石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缺的浮雕,描绘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场景:星辰陨落、巨兽咆哮、先民祭祀充满了蛮荒与神秘的气息。
这里,似乎是一处极其古老的文明遗迹。其年代,恐怕远比夏家记载的历史还要久远。
夏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隐隐感觉到,这处遗迹,或许与“墟眼”、“守印”血脉乃至“鬼眼”的起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来到一片相对完整的广场边缘。广场由巨大的青黑色石板铺就,中央矗立着一座半塌的、造型奇特的梯形祭坛,与之前触发传送的那座血池祭坛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宏大、更加古朴。祭坛周围,散落着几尊残缺不全的石像,石像的形态非人非兽,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夏天不敢贸然靠近祭坛,他绕着广场边缘行走,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处角落。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目光凝固在广场一侧,一堵相对完好的巨型石壁脚下。
那里,斜靠着一具人类的骸骨!
骸骨早已风化,呈灰白色,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成灰,只剩下几片黯淡的金属甲胄残片散落在地。骸骨的姿势很奇特,并非自然倒地,而是背靠石壁,头颅低垂,一只手臂向前伸出,指骨深深抠进地面,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或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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