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
谢灼华和冯敬拖着昏迷不醒的萧彻,从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中狼狈跌出,重重摔落在厚厚的积雪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驱散了石窟内的阴霾,却也带来了冰原特有的死寂。
谢灼华剧烈地喘息着,抬头四顾,心头猛地一凛——这里竟是之前遭遇金莲会埋伏的那片雪林边缘!断裂的枯木、散落的箭矢、以及那几具被风雪半掩的黑色尸体,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仿佛只是兜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却已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哥哥……
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剧痛伴随着无尽的空茫席卷而来。她用力闭上眼,哥哥坠落前那双决绝而复杂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深处。
“少主,此地不宜久留!”冯敬强忍着伤痛,警惕地扫视四周。石窟崩塌的轰鸣声正逐渐减弱,最终化为一片死寂,只余风雪呼啸。谁也不知道靖王及其党羽是否全数覆灭,更不知那诡异的金莲会是否还有后手。
谢灼华强迫自己从悲痛中抽离,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点了点头。现在不是沉湎的时候,哥哥用命换来的生路,父亲以血布下的残局,都需要她走下去。
两人搀扶起依旧昏迷的萧彻,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背风的雪坡下方挪动。冯敬找到一处被几块巨大岩石半围住的雪坳,勉强可避风雪。
将萧彻小心安置在岩石下,冯敬立刻处理自己臂膀上被碎石划开的伤口,鲜血已将衣袖浸透冻结。谢灼华也感到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尤其是被那棺中手抓住的手腕,一圈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隐隐散发着阴寒之气。
她靠坐在岩石上,目光落在怀中那本焦黑的羊皮册子上。
封面那枚凤凰暗印在雪光映照下,似乎流动着微弱的光泽。
血书真本……父亲真正的记录……
她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册页。
前面几页密密麻麻记录着北境布防、粮草调度,看似寻常的军务日志,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紧绷感。很快,她翻到了之前惊鸿一瞥的那一页——父亲揭露皇帝与金莲会惊天阴谋、以及布下“绝户之局”的血书!
她的目光掠过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百万民祭”、“谢家血脉为引”,强忍着翻腾的情绪,仔细辨认着被血迹掩盖和后续的字迹。
在那一大片喷溅状的黑褐色血迹下方,父亲凌厉的笔迹再次出现,却显得更为虚浮断续,仿佛书写时已气若游丝:
“……此局若成,魇龙沉眠,然‘逆鳞’逆转之力亦将溃散,北境龙脉地气恐生异变……三城仍危……唯毁其源,方解根本……”
“源在……帝京……皇陵……西侧……厌胜殿……”
下面是一串极其复杂精密的方位坐标,甚至标注了机关暗道的开启之法。旁注是一行力透纸背的绝望警告:“……萧圭命脉,藏于此殿深处……以国运邪法滋养……若事不可为,玉石俱焚,可碎之……或可……断其根基……”
谢灼华呼吸骤停!
皇帝的长生暴权,根基竟然藏在皇陵?!父亲竟连这一步都算计到了?甚至留下了同归于尽的后手!
然而,她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坐标下方。
那里,有一行极细、极淡,却笔锋锐利、与父亲沉重笔迹截然不同的注释小字。那字迹……她认得!虽极力模仿父亲的运笔习惯,但其内核的孤峭与隐忍,分明是哥哥谢珩的手笔!
“……经查,厌胜殿坐标存疑,多处关键节点与皇家秘录不符,恐为虚位诱饵!慎往!切切!”
谢灼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比这冰原的风雪更刺骨!
坐标存疑?诱饵?
父亲留下的最后希望,竟是陷阱?!
那真正的“源”又在哪里?父亲知道这个陷阱吗?他是故意留下假线索,还是……他也被蒙蔽了?
哥哥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查到这些的?他写下这行警告时,是何等心境?
无数疑问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本以为拿到血书便能拨云见日,谁知眼前竟是更深的迷雾和更凶险的陷阱!
就在她心神剧震,难以自持之际——
“呃……嗬……嗬……”
身旁原本昏迷的萧彻突然发出一阵极其痛苦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抽气声!
谢灼华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萧彻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额头、脖颈青筋暴起,面容扭曲,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的怪异声响。
“殿下!”冯敬惊呼一声,试图上前按住他。
然而,下一瞬,萧彻的抽搐骤然停止。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但那双眼眸——漆黑一片!彻底没有了眼白,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邪恶!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拉扯出一个极其僵硬、扭曲、完全不属于萧彻的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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