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这泰山纯阳正气与墨咒有所感应?还是……那《中景经》残篇果真与此地气脉共鸣,引动了咒印?”王悦之暗自揣测,掌心不禁微微握紧,心中那份期待与警惕交织得愈发紧密。
日头偏西时分,马车在一处位于山坳里的小村落外缓缓停下。这村子不过十几户人家,泥墙茅顶,屋舍低矮简陋,村民多是粗布衣衫,面有菜色,见到这外来精致的马车,纷纷从门缝窗后投来好奇而又警惕的目光。
“在此稍作休整,补充些清水干粮。”山阴先生吩咐道,声音平稳。
阿竹应了一声,利落地跳下马车。
山阴先生略一沉吟,又道:“去寻个年长的本地人,打听一下。这附近可有什么古老的传说,或者……不太寻常的地方。”
阿竹点头,快步向村中走去。山阴先生和王悦之则留在车旁等候,打量着这僻静的山村。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周遭寂静。
不多时,阿竹引着一位老者回来。那老樵夫看上去年过花甲,满脸刀刻般的皱纹,腰背微驼,但一双眼睛却并未浑浊,反而透着山民特有的清亮与谨慎。他见到山阴先生气度不凡,不敢怠慢,有些拘谨地拱手行礼。
“老丈不必多礼。”山阴先生语气温和,令人如沐春风,“我等是游学的士人,慕泰山盛名而来,想寻访些古迹旧闻,以增见闻。不知老丈久居此地,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年代久远的老地方?或是……有什么奇特的传说故事?”
老樵夫见山阴先生言语客气,神色稍缓,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吟道:“先生是学问人,俺们这后山偏僻,比不上前山热闹,官家老爷们都不稀得来。老地方嘛……村后头往山里走一段,有座‘丈人峰’,峰下面有个‘玉女池’,听说老早老早以前就有了,水清甜得很,俺们村里人都常去打水。再往深处,还有个‘天烛峰’,样子怪得紧,像根插在地上的大蜡烛头。”
他说的这些,都是泰山周边常见的景致名称,山阴先生静静听着,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老樵夫见山阴先生似乎不甚满意,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道:“要是说奇特……老辈人倒确实传下过几句话,说是俺们这后山最深处的‘黑龙潭’再往里头去,有一片‘迷魂涧’。”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群山深处一个模糊的方向,“那地方邪门得很,终年雾气昭昭,不见天日,里头沟壑纵横,石头长得都一个样,人一进去就容易犯迷糊,辨不清方向,绕上大半天都出不来,就像魂儿被迷住了一样。老辈子有人说,曾在里头见过夜里会发光的石头,还有人说,夜深人静时,能听到里头传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像是……像是仙人在里头下棋落子的声音……”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敬畏之色,郑重告诫:“不过那地方可去不得!不光地形险,听说还有毒瘴气,吸多了要人命。俺们这些常年在山里打柴的,都远远绕着走,从不敢进去。”
“迷魂涧?发光的石头?仙人下棋?”王悦之心头猛地一跳。老樵夫这寥寥数语,竟与他怀中那残破书卷里某些隐晦记载,以及昨夜棋局引发的玄妙感应,隐隐吻合!难道那“古洞府”之秘,竟真与这荒诞传说有关?
他眼角余光瞥向山阴先生,只见先生眼中也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山阴先生并未立刻表态,反而细细询问起那“迷魂涧”的大致方位、路径特征、以及雾气、瘴气的具体情况。老樵夫所知其实也极为有限,只说了个大概方向,描述那雾气如何浓得化不开,进去后如何天旋地转,并再三恳切劝告他们,万万不可因好奇而去冒险。
谢过老樵夫,并让阿竹赠予些铜钱以为酬谢后,老樵夫千恩万谢地去了。阿竹也已从村民处换来了清水和些粗面饼子、腌菜等干粮。
“先生,那迷魂涧……”王悦之看向山阴先生,语气中带着探寻。
山阴先生手捻长须,沉吟道:“听起来,倒有几分意思。司空渺那般人物,若在此山留迹,必也是常人难至之所。非常之地,或有非常之遇。”他话锋一转,却道,“不过,不必急于一时。”
他并未立刻决定前往那险地,反而吩咐阿竹驾车,沿着村落附近一条被荒草淹没大半的小路,向着老樵夫提及的“丈人峰”和“玉女池”方向行去。
马车在崎岖小路上颠簸前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地头。只见那丈人峰形似一位拱手的老人,颇为奇特。峰下有一潭清泉,想必便是玉女池。泉水自石缝中汩汩涌出,汇聚成一方不大不小的水潭,清澈见底,水波不兴,伸手一探,只觉冰凉刺骨,甘洌异常。池边岩石被经年累月的泉水冲刷得光滑如玉,四周脚印杂乱,显是村民常来取水之处。
山阴先生对那甘甜的泉水并未多看,目光却如鹰隼般仔细扫过池边岩石的天然纹理、苔藓生长之势,又抬头仰望不远处的丈人峰,观察山势走向,手指在袖中默默掐算推演,仿佛在借此定位,感应此地山川气脉的细微流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