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道人目光扫过阿沅,最终落在王悦之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琅琊王氏子,身缠墨莲毒咒,却得《黄庭》真意护持心脉…陆家那丫头,这次倒是送了个有趣的客人来。”
王悦之心头一震,对方一眼看穿他的根底,修为深不可测。
清尘道人继续道:“你既已识嫣然,当知我洞玄一脉,虽不喜朝廷纷扰,然墨莲毒咒乃邪门外道,秽乱清虚,有干天和,吾辈修行之人,见之不能坐视。况《黄庭》与我洞玄之法,皆源自三洞真经,算有几分香火情。你可在此暂避,坊内自有规矩,勿生事端。”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言语间,一旁静室内走出一人,身着锦袍,面容被帷帽遮掩,但身姿步态,王悦之觉得有几分眼熟。那人见到王悦之,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对清尘道人拱手:“道长,所需之物,烦请尽快备齐。”声音刻意压低。
清尘道人颔首:“贵人放心,已吩咐下去。”
那锦袍人不再多言,快步从另一侧通道离去。
王悦之心中疑云骤起。洞玄一脉超然物外,此人却似朝中之人,且行踪神秘。他猛地想起一人——萧道成!方才那人,极似昔日在刘休仁军中有一面之缘的萧将军!他竟也暗中与洞玄一脉有所接触?
清尘道人似看穿王悦之疑虑,淡然道:“红尘万丈,各有缘法。玄素坊只是一处清静地,供人各取所需,不问来去。”说罢,示意一名小道童带他们去休息的静室。
在静室中,王悦之试图静心参详黄庭真意,却发现萧道成的身影与洞玄一脉的态度,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扰乱了方才稍定的心神。洞玄派的庇护似乎并非单纯,建康城内的暗流,远比他想象的更为错综复杂。
翌日清晨,清尘道人亲自来到静室。
“王公子,”道人语气依旧平淡,“建康城如今风声鹤唳,城门盘查极严,寻常路径恐难通行。然我洞玄一脉,自有其法。”
他并未取出符箓,而是从袖中取出两枚小巧的、形似古钱的青铜圆片。圆片非金非玉,边缘刻有细密的、类似蝌蚪文的扭曲符文,中心则镶嵌着一粒微小的、颜色浑浊的暗红色晶体,隐隐散发着一股微弱的、令人心神微眩的波动。
“此物名为‘惑心镜’,”清尘道人将圆片递过,“非符非箓,乃我洞玄秘法炼制的法器。贴身佩戴,可引动周遭游离的‘杂念’、‘疑思’,于外人眼中,模糊佩戴者真实形貌,令其视尔等如寻常路人,过目即忘。此乃‘惑心’之术,非是隐身,胜似隐身。”
他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洞玄派特有的疏离与淡漠:“然此法器有干天和,借众生杂念为引,用之不慎,或反噬己身,心神蒙尘。且其效力,遇心志坚如磐石者,或身怀辟邪重宝者,便大打折扣。用之与否,公子自行斟酌。”
王悦之接过这“惑心镜”,入手冰凉,那暗红晶体中仿佛有细微的漩涡在缓缓转动,确实带着一股非正非邪的诡异气息。他心中了然,此物正是洞玄派“亦正亦邪”作派的体现——手段不拘一格,有效却暗藏风险。
“多谢道长援手。”王悦之郑重道谢。他身负《黄庭》真意,心神稳固,自信能抵御其反噬之力。
清尘道人又递过两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和两套粗布衣裳:“稍作改扮,扮作我坊中采买药材的学徒,随今日出城的车队返回。车队管事乃我洞玄弟子,会安排你们在城外‘药王庙’附近下车,那里自有接应。”
王悦之接过玉符和面具,郑重道谢:“多谢道长援手之恩。”
清尘道人摆摆手:“不必言谢。墨莲咒不除,终是祸患。此行入城,凶险万分,望公子珍重。”他顿了顿,目光深邃,“若他日公子得窥《黄庭》更高境界,或可再临玄素坊,贫道或有他事相商。”
王悦之心头微动,知道这或许才是洞玄一脉出手相助更深层的原因——他们看中了《黄庭经》的潜力。他点头应下:“若有所成,定当再来拜会道长。”
午后,王悦之与阿沅换上粗布衣裳,戴好人皮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两个面色蜡黄、神情木讷的少年学徒。他们混入一支装载着药材、朱砂等物的车队,在洞玄弟子管事的带领下,顺利通过了城南门卫的盘查。守军对玄素坊的车队似乎颇为熟悉,只草草检查了货物便放行。
出城数里,在约定的药王庙附近僻静处,车队停下。管事示意王悦之二人下车,低声道:“两位,就此别过。前方小路直行,约莫半炷香,可见一株挂红布的老槐树,接应之人便在树下等候。”
两人依言而行,果然在荒草丛生的小路尽头,看到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一根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飘荡。树下,一个头戴斗笠、农夫打扮的中年汉子正蹲在地上,看似在整理农具。
阿沅上前,按照风雨楼约定的暗号,轻叩三下树干,又学了两声布谷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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