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烛火在穿堂而过的风中剧烈摇曳,明暗不定,映照着她那疲惫、伤痛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平添几分英雄末路的悲凉。
她看向一直侍立在楼内、似乎同样忧心忡忡的中年男子——烟雨楼大长老,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最后的期盼:“大长老,外界……外界可有援军的消息?他们……到底何时能到?”
大长老抬起脸,那是一张布满愁容、皱纹深刻如沟壑的脸。
他沉重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叹息,嘶哑地回道:“宗主……恐怕,援军……到不了了。我们派出的所有信使,皆石沉大海。通往外界的所有要道,都被血盟用重兵和阵法彻底封锁,就连……就连我们最后尝试放出的几只用以传讯的灵鸽,也都……”
他顿了顿,仿佛不忍再说,最终却还是吐出了那句令人绝望的话,“烟雨楼……完了!气数已尽啊!”
听到这个早已有所预料,却依旧残酷无比的消息,王云霞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失望,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晃,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她及时伸手,死死扶住身旁冰凉的立柱,五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深深嵌入木纹之中。
但她还是强自压下喉头的腥甜,打起最后的精神,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追问道:“那……那依依呢?圣女不是一日前就已冒险出去求援了吗?她……她有没有消息传回?她是否平安?”
大长老摇了摇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恨与鄙夷,语气尖锐:“她?她没有回来!一个援兵也没有带回来!我看圣女是见大势已去,自知无力回天,索性当了逃兵,独自苟活去了!”
“放肆!”王云霞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骤然迸发出骇人的怒意,厉声斥道,“不许你如此污蔑她!她是我的义女,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深知她的品性!我相信她,她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抛弃宗门,抛弃我们!如今想来,还好我提前力排众议,坚持让她出去求援,至少……至少她还能有一线生机,还能活下去,为我烟雨楼保留一丝血脉和复仇的希望……”
她的声音到最后,已带上了难以言喻的悲怆与一丝作为母亲的私心。
然而,就在她心神因提及爱女而出现一丝松懈的刹那——
“噗嗤!”
一阵极其刺耳、冰冷到骨髓里的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猛地在她身后响起!
王云霞只觉得后背心口处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一切的剧痛,那痛楚瞬间贯穿至前胸,让她全身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所及,竟看见一截染血的、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剑尖,从自己素白衣衫的胸前透体而出!
温热的鲜血正顺着那剑尖一滴滴急速滑落,在她胸前迅速晕染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如同一朵在绝望中猝然绽放的、妖异而悲凉的曼珠沙华。
她瞪大了双眼,瞳孔因极致的震惊与痛苦而剧烈收缩,死死盯着那截属于自己人的剑尖。
随即,她几乎是本能地、毫不犹豫地抬起已是颤抖不已的手,一把紧紧握住了那冰冷的、沾满自己鲜血的剑刃!
锋利的剑刃立刻割破了她柔嫩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而下,与胸前的血渍残酷地融成一片。
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一寸寸地转过头,目光最终落在了身后之人的身上——正是那位她一直信赖有加、被视为宗门支柱的大长老!
而此刻,大长老的右手,正紧紧地、稳健地握着那柄插入她身体的宝剑剑柄,那张一向以慈祥、稳重示人的脸上,此刻竟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带着戏谑与残忍的快意笑容。
“你……为……为什么?”她的声音因剧痛和巨大的背叛感而剧烈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和无法理解。
大长老看着她痛苦而难以置信的表情,忽然仰天发出一阵得意而猖狂的大笑:“哈哈哈!为什么?王宗主,哦不,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宗主了!我早就提议投降血盟,换取一线生机,若是当时你肯听从我的建议,烟雨楼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这些弟子何须枉死?”
王云霞怒不可遏,强忍着穿心剧痛,一字一句,如同杜鹃啼血:“混蛋!叛徒!我烟雨楼立派千年,铮铮铁骨,岂肯屈就于血盟那等邪魔歪道,行那奴颜婢膝之事?难道……难道这就是你背叛宗门、残害同门的理由?”
大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扭曲,他恶狠狠地盯着王云霞,仿佛要将积压百年的怨毒尽数倾泻:“理由?你问我理由?好!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凭什么?凭什么烟雨楼的宗主之位,祖训规定只能由女子担任?凭什么我司徒烈,为烟雨楼出生入死、卖命一百三十七年,立功无数,呕心沥血,却永远只能屈居于这区区大长老之位?!”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近乎咆哮,面目狰狞如恶鬼:“还有师傅!那个偏心的老东西!她明明知道我的天赋、我的贡献远超于你!可她呢?她将宗门最高绝学《烟雨漫天》这部天阶下品功法,只传授于你一人!却对我百般推诿,说什么此功法特性阴柔,非女子之身难以臻至化境,还说什么烟雨楼的宗主只能由女子担任,这是祖训!我呸!都是狗屁!不过是她偏心你的借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