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就...就一百多人?”
这声颤抖的疑问,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幸存的烟雨楼女弟子心中激起绝望的涟漪。
当这个数字清晰地传入耳中,她们脸上刚刚因援兵到来而恢复的一丝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带着冰碴的寒水,从头凉到脚。
方才因希望而重新明亮的眼眸,此刻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绝望阴翳,如同即将彻底熄灭的残烛,在凄风苦雨中无助地摇曳。
一个站在最前面、伤势较轻的女弟子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脚下“咔嚓”一声,踩碎了不知哪位殉难同门遗落在地的碧玉发簪。
这清脆的碎裂声让她浑身一颤,手中那柄已经崩了无数缺口、却一直紧握不放的长剑终于脱手,“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在骤然死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这声响惊醒了沉浸在巨大落差悲痛中的众人,却也让原本因援兵到来而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才...才一百多人啊...”一个梳着双环髻、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女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同梦呓。
她茫然地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宗门主楼方向,滚烫的泪水在沾满烟灰与血污的脸上冲开两道清晰的泪痕,喃喃道:“那可是数千凶残暴戾的魔教妖人啊...连...连祖师爷传下的护宗大阵都...都被他们...”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连说出那个残酷事实的最后勇气都已丧失,只剩下无声的哽咽。
赵青云见状,心中暗叹一声,急忙上前一步,试图稳住军心。
他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试图注入力量,却掩不住其中的一丝干涩与底气不足:“诸位师妹莫要惊慌!有吴盟主在此,定能力挽狂澜!我们这一百精锐,不过是...不过是随行为盟主助威、清扫残敌的陪衬罢了!”
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这个素来以稳重着称的一宗之主,此刻在面对如此悬殊的敌我对比时,也不免流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不安与焦虑。
就在这时,一道素白身影翩然而至,如同暗夜中划过的一抹月华。
柳依依一袭月白道袍依旧纤尘不染,在满地狼藉、血污横流的山路上,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腰间佩着的玲珑玉珏随着她轻盈而坚定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富有韵律的鸣响,与四周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爆炸声形成了诡异而又令人心安的对比。
她足尖在焦土与血迹上轻点,衣袂飘飘间已悄然移至众人面前,姿态优雅从容,宛若惊鸿照影,瞬间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
“是圣女!圣女也回来了!”
众女弟子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柳依依微微抬手,用一个温柔而坚定的手势制止。
她目光澄澈如水,缓缓扫过众人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身躯,最终落在那些尚在缓缓渗血的狰狞伤口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但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带着一种奇特的、能抚平惊惶的安抚力量:“诸位师妹受苦了,此刻不必多礼,保全自身要紧。既然吴盟主已然亲至,我等当深信不疑。诸位速速稳住伤势,运转心法疗伤,才是此刻最紧要的正经事。”
一个伤势稍轻、性格也较为大胆的女弟子,忍不住开口,声音因激动与期盼而微微发颤:“圣女的意思是...吴盟主他一人...就能...”
“就能...就能击退山下那数千魔教妖人,救我们烟雨楼于水火之中吗?”另一人迫不及待地接话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眼神在圣女平静的面容和远处那道孑然独立、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青色身影之间来回游移,试图找到确切的答案。
柳依依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浅却无比笃定的笑意。
她袖中玉手轻抬,莹白如玉的指尖稳稳地指向吴天方才离去的、通往主峰战场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带着山岳般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毋庸置疑的真理:“吴盟主既至,我等只需静候佳音便可。既然圣女说无妨,那便是无妨。”
众人闻言,虽然心中依旧被巨大的恐惧和疑虑填满,但看着圣女那平静如水的眼眸和斩钉截铁的态度,面面相觑间,终是稍稍安下心来。
圣女在烟雨楼中威望极高,素来言出必践,洞察先机,她既出此言,想必自有其道理和依仗。
几个伤势最重、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女弟子,此刻精神一松懈,终于支撑不住,纷纷瘫软在地,也顾不得地上污秽,立刻盘膝坐好,开始勉力运转体内残存的微弱灵力,引导着方才服下的丹药药力,滋养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赵宗主,此地尚有伤员,烦请安排人手,照顾好她们。”吴天对赵青云略一颔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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