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吹过赵国的边境长城,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代郡,武安君府。
这里是赵国北境的军事中枢,也是整个赵国最后的屏障。
府内,气氛凝重如铁。
一位身着青色布袍,面容儒雅,气质沉静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地图前。他没有穿戴甲胄,但身上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度,却比任何坚甲利兵都更让人感到心安。
他,便是李牧。
凭一己之力,北拒匈奴,西抗强秦,撑起赵国这片将倾天空的绝代名将。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神情肃穆的赵国将领,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此刻,他们的脸上,却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君上,秦国使者已经抵达邯郸,名为议和,实为恐吓。我王……恐怕又要动摇了。”一名将领沉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国都那些软骨头权贵的不屑与愤怒。
另一名将领亦是愤愤不平:“哼!秦人亡我之心不死,前有‘长平’之恨,后有‘邯郸’之围,此仇不共戴天!王上与郭开那群佞臣,竟还妄想与虎谋皮!”
李牧缓缓转过身,他清澈而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所有的喧嚣与愤懑,都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平息。
“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温润而平静,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邯郸有邯郸的算计,我们边军,有边军的职责。只要我们还在,只要这道长城还在,秦国的虎狼之师,就休想踏入赵地一步。”
他顿了顿,拿起案上的一份情报。
“最新的消息。秦王嬴政,已下定决心,命上将军桓齮,起兵三十万,不日将兵出函谷,直扑我赵国腹地。”
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皆是精神一振。
“桓齮?可是那个老将?”
“三十万大军?秦国这次是倾巢而出了!”
“来得好!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赵国边军的厉害!”
与朝堂的悲观不同,这些常年与秦军作战的将领们,眼中燃烧的是昂扬的战意。
然而,李牧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份情报,仔细地审视着每一个字。
“奇怪……”他低声自语。
“君上,何事奇怪?”他最信任的副将,司马尚,上前一步问道。
李牧伸出手指,点在“桓齮”这个名字上。
“秦军诸将,我素有研究。王翦持重,蒙武骁勇,羌瘣善奇袭。而这个桓齮,用兵中规中矩,擅长打硬仗、恶仗,但谋略稍欠。秦王嬴政,为何会派他为主帅,来啃我这块硬骨头?”
他又指向“三十万”这个数字。
“三十万大军,几乎是秦国能动员的半数兵力。如此规模的国战,秦国竟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完成战备,这不合常理。除非……他们早有预谋。”
司马尚沉吟道:“君上是说,秦国此举,背后另有图谋?”
“必然如此。”李牧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一场不合常理的军事行动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政治目的。”
他开始在帐中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秦王嬴政刚刚结束东巡,于泰山之巅,降服百家,威望如日中天。更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虬龙君为其后盾。此刻的他,权势稳固,为何要行此险招?”
“桓齮……桓齮……”他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此人是秦国宿将,军中威望甚高,却非嬴政嫡系……莫非,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借我之手,除去军中老臣,为自己的亲信铺路?”
李牧的推演,已经无限接近真相。
他甚至推算到,这一战,无论胜负,桓齮都必死无疑。而嬴政,都能借此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好狠的帝王心术!”李牧不禁感叹。
众将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相信自家主帅的判断。
“君上,既然如此,我们该如何应对?”司马尚问道。
李牧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既然秦王想借我们的刀杀人,那我们,便如他所愿。”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代表秦军的黑色令旗,插在了赵国西部的“肥下”一带。
“传我将令!全军收缩防线,坚壁清野,诱敌深入!”
“桓齮求战心切,必然长驱直入。我要在肥下,为他准备一个……十万人的大坟!”
他的语气平静,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自信。
这是一个完美的防守反击计划。利用赵国复杂的地形,消耗秦军的锐气和补给,最后在预设的战场,予以致命一击。
这是他最擅长的战术。过去十年,无数秦军将领,都倒在了他这教科书般的战法之下。
他相信,这一次,桓齮也不会例外。
然而,他终究不知道,他所面对的,并非一个遵循常理的对手。他的每一步推演,他所有的完美布局,都在另一双更高维度的眼睛里,被看得一清二楚。
……
咸阳,虬龙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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