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昆那句玩味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瞬间在紫兰殿内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无声涟漪。
满殿的韩国君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或是雷霆震怒,当场发难,以此为借口向韩国施压。
或是冷漠无视,以更高傲的姿态,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殿下晾在原地。
甚至,是直接释放出那股足以让三千甲士精神崩溃的恐怖威压,让这位金枝玉叶当场出丑。
可谁都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那语气,那眼神,不像是在面对一位挑衅者,反倒像是在欣赏一件……早就被他视作囊中之物的精美藏品。
尤其是最后那“有趣的妙人”四个字,与其说是夸赞,不如说是成年雄狮对自己领地内一只张牙舞爪的幼猫的、带着绝对掌控欲的纵容与调侃。
这比任何形式的怒火与威压,都更令人心惊。
因为它背后所代表的,是一种完全凌驾于众人理解之上的、视规则如无物的绝对自信。
韩王安张了张嘴,想要呵斥女儿的话语死死地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位秦使的行事风格,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姬无夜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酒杯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从江昆的笑容里,读出了一种比杀气更可怕的东西——欲望。一种毫不掩饰的、对韩国最璀璨明珠的……占有欲。
角落里,卫庄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真切的异色。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鲨齿剑,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对接下来的发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作为全场焦点的红莲公主,此刻更是彻底呆住了。
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蛋上,原本酝酿好的、如同小母老虎般的怒火与刁蛮,被对方这句轻飘飘的话语瞬间浇灭,只剩下了一片茫然与错愕。
他……他怎么不生气?
他……他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调戏我?!
少女的心思单纯而直接,她从未遇到过如此阵仗。过去,无论她如何胡闹,旁人要么是诚惶诚恐地退让,要么是小心翼翼地哄劝。何曾有人敢用这种近乎轻薄的眼神和语气与她说话?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羞恼与一丝异样悸动的情绪,在她心底猛地炸开。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红莲公主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动人的酡红,她强撑着气势,色厉内荏地反驳道,只是那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然而,江昆只是含笑看着她,并未再言语。
在满殿死寂的目光注视下,他施施然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他的起身,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要做什么?
只见江昆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竟从那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枚发簪。
一枚通体由最顶级的、温润如羊脂的白玉雕琢而成的发簪。
簪首,是一条雕工神乎其技的赤金虬龙,龙身盘绕,鳞甲毕现,栩栩如生。而在龙口之中,衔着一颗不过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柔和清辉的明珠。
那并非凡品,而是产自南海深渊,千年难得一见的夜明珠!
此簪一出,殿内数百支牛油蜡烛的光辉,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识货的公卿大臣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这等宝物,其价值,恐怕足以买下半座新郑城!
这……这简直是国之重器!
可这位秦使,就这么随意地将它拿在手中,仿佛那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是一件随手可得的小玩意儿。
然后,他动了。
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大殿中央那道火红色的、娇俏的身影,一步步走去。
“保护公主!”
几名忠心耿耿的内廷禁卫下意识地就要上前。
“都退下!”韩王安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他死死地盯着江昆手中的发簪,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看懂了。
这枚发簪,不仅仅是宝物,它簪首的“虬龙”,正是这位秦使的封号!
这是他的私人物品!
他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自己的私人物品,赠予韩国的公主?
这……这比直接宣战还要可怕!
江昆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惊骇、贪婪、忌惮的目光,最终,停在了红莲公主的面前。
他比十五岁的少女高出太多,身形的阴影轻易便将她完全笼罩。
一股清冽而奇异的男子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檀香,霸道地钻入了红莲的鼻息。
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公主殿下,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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