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虬龙君府门前停稳,江昆率先施施然下车,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神情复杂的娇俏侍女。
他对迎上来的蒙恬吩咐道:“带涟衣去见小雅,由小雅安排。”
“喏!”蒙恬恭敬领命。
涟衣心中一暖,知道自己算是初步融入了这座权势滔天的府邸。她感激地望了一眼那道玄色背影,便被蒙恬引着,走向了府邸深处。
江昆信步走入府中,穿过回廊,沿途的侍女与护卫皆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寂静无声。他并未回自己的主院,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府邸西侧一处名为“听竹苑”的独立庭院。
庭院门口,两名身负铁胎弓、腰挎制式长剑的铁鹰锐士如雕塑般伫立,身上凝练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显得有几分冷冽。
见到江昆,二人立刻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君上!”
江昆微微颔首,推门而入。
院内,青竹遍植,一座精致的阁楼掩映其间,环境清幽雅致,宛若世外桃源。
然而,这片桃源,却是一座为当世最顶尖的女刺客之一,精心打造的囚笼。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青黛盘膝坐在阁楼二层的窗边,身下是柔软的西域贡品毛毯,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绸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流云纹。
这身衣物,远比她过去二十年穿过的所有衣服加起来都要华贵。
可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丝滑的布料贴着肌肤,仿佛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不断提醒她此刻的身份——阶下之囚。
三天前,她被那个神魔般的男人从长信侯府带回,心中早已做好了迎接一切酷刑与折辱的准备。
逼供、拷打、羞辱……她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数十遍自己咬舌自尽的场景。
身为刺客,她不惧怕死亡,只恐惧失去尊严与意志。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被安置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庭院里,行动范围仅限于此,但除此之外,她得到了一切。
每日三餐,是咸阳城最有名的“醉仙楼”大厨亲手烹制的菜肴,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身上穿的,是四季最新款式的华服,料子是连诸国公主都未必能拥有的贡品。
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琳琅满目,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疯狂。
甚至,当她提出想要一把剑时,第二天,一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便被侍女恭敬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江昆,那个男人,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就像一个慷慨到极致的牢头,满足了她除自由外的一切需求,然后,便将她彻底遗忘。
这种无视,比任何酷刑都更让青黛煎熬。
她一身的傲骨,一身的戒备,一身准备玉石俱焚的决绝,都像是卯足了全力的一拳,却狠狠地打在了空处。
那股无处宣泄的力量,在她体内反复冲撞,让她坐立难安,让她心烦意乱。
第一天,她试图绝食。
送餐的侍女只是安静地将饭菜放下,到了时辰,又安静地将纹丝未动的饭菜收走,全程没有一句劝说。到了下一顿饭,送来的依旧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全新菜肴。
那份平静,仿佛在嘲笑她的抗议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仅仅半天,腹中的饥饿感便让她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自残。
第二天,她试图破坏。
她用内力震碎了屋内的名贵瓷瓶。
很快,便有侍女进来,沉默地将碎片清扫干净,不多时,一个新的、甚至更加精美的瓷瓶便被摆回了原处。
她就像一个在跟空气赌气的孩子,所有的挑衅,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的锐气,她的杀心,她的骄傲,就在这日复一日的锦衣玉食和死寂无声中,被一点一点地消磨。
她开始在院中练剑。
那套她从小修炼,早已融入骨血的《青莲剑舞》,此刻舞起来却只觉得滞涩无比。
剑招依旧凌厉,剑光依旧清冷。
但剑心,乱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被如此“优待”,更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这种未知的恐惧,远比已知的折磨更可怕。
她就像一只被金丝线缚住翅膀的鹰,被困在一座华丽的笼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利爪与傲气,在安逸中逐渐变得迟钝。
她甚至开始怀念,在长信侯府当舞姬兼刺客的日子。
至少那时候,她有明确的目标,有需要执行的任务,她的剑,知道该刺向何方。
而现在,她的剑,只有迷茫。
“吱呀——”
就在青黛心乱如麻之际,那扇紧闭了三天的院门,终于被推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玄色身影,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缓缓走了进来。
是他!
青黛几乎是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轻鸣,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所有的警惕与杀意在这一刻尽数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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