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穿过咸阳宫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自嫪毐叛乱被雷霆平定,这座帝国的权力中枢,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森严与秩序,但那潜藏在阴影中的暗流,却让空气始终紧绷着。
承明殿内,灯火通明。
年仅十三岁的秦王嬴政,并未安寝。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王座上,小小的身躯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孤单。
白日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朝堂大清洗,吕不韦的倒台让他初尝大权在握的滋味,但兴奋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层次的忧虑。
那支神秘的、未曾露面的“敢死队”,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这位少年天子的心里。
他不知道这根刺藏在哪里,更不知道它何时会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嬴政心神不宁之际,殿外传来宦官尖细而恭敬的通报声。
“大王,虬龙君……求见。”
嬴政猛地从王座上站起,紧绷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混杂着惊喜与依赖的神色,仿佛在黑暗中溺水之人,终于看到了那根救命的稻草。
“快!快请先生进来!”
殿门缓缓开启,寒风卷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踏入殿中。
江昆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深夜入宫,而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殿内,最终落在嬴政身上,温和一笑。
“看来,大王睡得不安稳。”
跟在他身后的,是玄影和小雅。玄影气息内敛如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而小雅则捧着一卷巨大的、用黑色丝绸包裹的物事,神情肃穆。
“先生……”嬴政快步走下王阶,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见的委屈与焦虑,“寡人……寡人心中有愧,未能洞察奸佞,致使尚有余孽在逃,惊扰了先生清修。”
江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些许跳梁小丑,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小雅递了个眼色。
小雅会意,恭敬地将手中那卷巨大的黑色丝绸,在殿中央的空地上缓缓展开。
那并非什么竹简或文书。
而是一张用整块白色锦帛绘制的、无比详尽的咸阳舆图!
舆图之上,山川、河流、街道、坊市,纤毫毕现。而最让人心惊的,是舆图之上,用各种颜色的丝线和棋子,构建出的一张触目惊心、清晰无比的“叛乱图纸”!
这正是江昆在推演室中,当着玄影和小雅的面,亲手构建出的那幅“神迹”!
嬴政的瞳孔,在看到这张图纸的瞬间,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那根代表“嫪毐残党”的红线,看到了那枚写着“翡翠虎”的黑色棋子,看到了那根连接着“敢死队”与舞姬“青黛”的白色丝线……
所有零碎的情报,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在这一刻,被江昆用一种最直观、最冷酷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这是……”
嬴政的声音在颤抖,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丝线,却又仿佛被那上面蕴含的阴谋与杀机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以为的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巨大威胁,在先生眼中,不过是一幅脉络清晰、早已被洞察的画卷!
“此獠……此獠安敢!”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嬴政猛地转身,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案几,上面的竹简奏章散落一地。
“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在寡人的咸阳城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寡人要诛他九族!诛他九族!!”
少年天子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
然而,江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包容。
直到嬴政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大王息怒。”
“一条疯狗,固然可恨。但若能借着打狗的机会,将它藏在暗处的爪牙,甚至它背后的主人,一并引出来,敲碎他们的骨头,岂不更好?”
嬴政一怔,胸中的怒火迅速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所取代。
他明白了先生的意思。
先生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他想到了那枚写着“翡翠虎”的棋子,想到了其背后所代表的韩国夜幕。一股后怕的情绪,瞬间涌遍全身。
若非先生,他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盘踞着如此之多的毒蛇。
这一刻,嬴政对江昆的情感,已经超越了依赖与信任,升华为一种近乎对神明的绝对崇拜。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仪容,对着江昆,深深一揖。
“先生之智,鬼神莫测。嬴政……拜服。”
他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寡人愚钝,不知该如何将这些鼠辈一网打尽,还请先生……教我!”
江昆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舆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了那枚代表着“敢死队”与“青黛”的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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