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王假父”四个字传来时,他擦拭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没有人能看清他兜帽阴影下的脸,更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双看似粗糙的手,在袖袍的遮掩下,正以一种独特的韵律,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这是“虬龙卫”内部用以记忆关键信息的秘传指法。
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都被他精准地转化为指尖的节奏,深深地烙印在记忆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端起空了的酒壶,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奢靡之地。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后厨,将酒壶放下,又像往常一样,提着一桶泔水,走向了府邸的偏门。
整个过程,自然得像他在这里干了十年一样。
没有人怀疑他。
在踏出偏门,融入咸阳城冰冷的夜色后,这名“仆役”的身形瞬间挺直,原本畏缩的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豹般的矫健与警惕。
他七拐八绕,迅速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
而在同一时刻,宴会厅横梁的阴影之中,一处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所在。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依附在房梁上的壁虎,一动不动。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合为一体,即使是宗师级的高手,也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他,是罗网“人”字级的刺客。
当嫪毐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吼出时,刺客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的幽光。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宴会重新恢复了一丝尴尬的喧闹,他才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树叶,悄然飘落,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朝着咸阳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这片名为咸阳的猎场上,真正的猎人,早已坐在云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
子时,虬龙君府,地下密室。
江昆依旧保持着那个斜倚在太师椅上的姿态,仿佛从未动过。
一道银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主人。”玄影的声音清冷依旧,“鱼,说胡话了。”
她递上一卷刚刚由那名“仆役”用最高加密方式传回来的密报。
江昆接过,甚至没有打开看一眼。
他只是将密报放在指尖,轻轻一捻,那坚韧的丝帛便化作了最细腻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知道了。”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眼帘都未曾抬起,似乎这件足以让整个大秦朝堂震动的大事,在他这里,不过是一件早已预料到的、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玄影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在她的心中,她的主人,本就是全知全能的神只。
她只是静静地跪着,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然而,江昆却只是摆了摆手:“此事,无需我们动手。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去盯着咸阳宫,尤其是……中车府令赵高的府邸。今夜,那里会很热闹。”
……
几乎在同一时刻。
咸阳宫深处,一间终年不见天日,充满了潮湿与阴冷气息的房间内。
中车府令赵高,正跪坐在一张矮几后,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双保养得比女子还要细腻的手。
他的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一道黑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将一枚一模一样的竹管,高高举过头顶。
赵高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擦拭的动作。
“念。”
他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阴柔的寒意。
“是。”黑影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复述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长信侯嫪毐,于府内宴请门客时,酒后狂言……”
“吾乃……秦王假父也。”
当最后那五个字落下时,赵高擦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总是带着谦卑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只有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毒蛇般的、兴奋而贪婪的光芒。
“呵呵……呵呵呵呵……”
他发出了低沉而怪异的笑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真是……一份大礼啊。”
他将手中的丝帕,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桌案上,缓缓起身。
“备车。”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恭敬与谦卑。
“去甘泉宫,不,先去王上寝宫。”
“这份大礼,王上他……一定会喜欢的。”
一场酝酿已久的政治风暴,在这一刻,终于拉开了序幕。
而风暴的中心,那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天子,又将如何面对这足以将他彻底撕碎的奇耻大辱?
赵高很期待。
远在虬龙君府的江昆,也很期待。
只是,他们期待的东西,截然不同。
赵高期待的是混乱,是机会,是浑水摸鱼。
而江昆期待的,是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大戏,如何按照他的心意,完美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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