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置身于一片死寂与浓郁的血腥味中,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那高踞于王座之上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深海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
在这绝对的力量和生杀予夺的权威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新娘”,渺小得如同尘埃,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时,王座上,那如冰泉般悦耳却冰冷彻骨的声音再度响起,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二十七号可还活着?”
短暂的死寂后,管事嬷嬷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平淡无波地传达旨意:“二十七号,上前来。”
二十七?
跪伏在地的“新娘”们心中皆是一凛,惴惴不安,完全猜不透这位喜怒无常的海神突然点名一个编号是何用意。
电光石火间,祝余骤然想起自己的房间号正是【贰拾柒】!
他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提起那繁复厚重的裙摆,尽可能保持着镇定,从跪伏的人群中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大殿前方。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或恐惧、或同情、或庆幸的目光黏在他的背上。
来到指定的位置,他再次恭敬地跪伏下去,额头轻触冰冷的地面,声音尽量平稳:“参见海神殿下。”
即使低垂着头,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上方的那道极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打量目光,如同实质般在他身上逡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祝余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时,海神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品评:“嗯~长相尚可。”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祝余的耳边,也让底下跪着的江弥和迟晚瞬间脸色大变。
所有人心头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难道他要成为第一个被选中“侍寝”的人?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中,海神却话锋一转,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失去了兴趣般:“退下吧。”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让祝余猛地一怔。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此兴师动众地点名将他叫出,审视一番,却又这般轻易地放过?
这般高调地提起,又轻描淡写地放下……这位海神殿下,心思深沉如海,完全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意欲何为。
祝余压下心头的重重疑虑,依言恭敬地行礼:“是。”
然后低着头,一步步退回了原来的位置重新跪好,背后已然惊出一层冷汗。
随后,海神似乎意兴阑珊,随意地指向了另一位新娘,淡淡道:“就他吧。”
管事嬷嬷立刻躬身领命,随即转身,对着其余惊魂未定的“新娘”们冷声道:“其余人等,即刻返回居所,不得延误!”
众人如蒙大赦,在婢女的“护送”下,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座令人恐惧的主殿,沿着来路返回那座环形小楼。
回去的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江弥始终沉默着,唇线紧抿,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连一向聒噪的迟晚都察觉到他情绪极差,罕见地没敢多嘴,极有眼力见地先走一步,将空间留给这对小情侣。
江弥将祝余送到【贰拾柒】号房门口,却并未立刻转身离开。
祝余推开房门,半只脚已踏入屋内,察觉到江弥仍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外,不禁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下一瞬,江弥猛地动了!他大步跨入门内,反手“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动作快得几乎带风。紧接着,他一把将祝余用力地拥入怀中,手臂箍得极紧,仿佛要将人揉碎进自己的胸膛。
他把头深深埋进祝余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皮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祝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拍抚着他紧绷的脊背,放柔了声音重新问道:“怎么了?”
江弥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沉默如同沉重的磐石。
祝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剧烈而快速的跳动,以及那强自压抑着的汹涌情绪。
过了许久,久到祝余感觉自己的肩膀都有些发麻,江弥箍紧的手臂才微微松开了些许。
祝余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想看看他的表情,却惊奇地发现,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大傻瓜眼眶竟然微微泛着红,深邃的眼底清晰地闪烁着一层未干的水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你……”祝余一时间有些无措,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我一定可以保护好你的。”江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制后的低哑,却异常坚定,像是在对他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他飞快地抬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擦去眼角那一点不明显的湿意,仿佛要抹去所有软弱的证据。
“晚安。”他匆匆丢下这两个字,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猛地转身,拉开门,迅速消失在了门外走廊的昏暗光线中,只留下祝余一个人站在原地,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怀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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